阴冷的风雨亲吻如墨的漆黑,在响彻比斯开湾的声声刀剑摩擦的撞击中,注定会度过不平静的夜晚。
经过了几个小时的鏖战,伯格斯统的水手早已死伤一多半,剩下的水手则悉数缴械投降,跪在甲板上等阵最后的审判,除了几个刚刚上船的胆小鬼连连告饶,其他人多是用一种无可奈何又心怀愧疚的眼神看向依旧在甲板上和克里斯汀娜与约翰做着垂死挣扎的船长伯格斯统。从某种意义上讲,他们比那些马革裹尸的牺牲者无疑要幸运的多,海盗终归为了求财,不留活口的事情很少做,但一般船长多不在此列。
伯格斯统、克里斯汀娜、约翰组成的三人突击小分队,虽然配合得体,怎奈一连战斗了数个小时,体力早已透支到极限。他们每个人都杀红了眼,身上都布满鲜血,脸上满是腥粘的液体,背靠着背举着刀剑,互相配合、互为掩护。伯格斯统在两人的保护下,身上只是有些刀剑的划痕,克里斯汀娜胳膊被结结实实砍了一刀。最糟糕的是约翰,他大腿已被刺刀穿透,腹部也被捅了一刀,却仍旧在咬牙坚持,因为他知道,一旦被俘虏,最有可能没命的就是自家少爷。
然而,随着一波又一波的水手被压制着跪在他们面前,这样没有终结的战斗似乎也变得越来越无足轻重,甚至有一点点可笑。
霍华德这种手无缚鸡之力的知识分子早就被结结实实捆成了粽子,破口大骂的喊叫最多会引来海盗们潮水一般的讥笑。可怜的船医被这帮粗鲁的莽夫掉在桅杆上,像个人肉沙包似的被推来桑去当做锻炼身体的余兴节目。
与此同时,数十名海盗组成的刺刀团还在有增无减的向三人袭来,这样的车轮战对于已无退路的他们来说,无疑是致命的。
其他的海盗已经开始迫不及待的打扫战场了,一具具死伤被抛入大海,新安置的火炮还没来得及在战场上发光发热,就被扎头巾戴眼罩挂着凶神恶煞面容的海盗从三艘大型北海帆船上一一卸下。船舱里的货物、粮食被一抢而空,他们无一不在酒醉似的喝彩,听在伯格斯统耳朵里则是特别刺耳的嘲讽。
这时,一个三十几岁身材健硕、皮肤古铜的红发男人从海盗船队的主舰上纵身一跃,跳到已被绳索勾连的巨浪号上,他带着一定黑毡子的船长帽,身上着一件呢子外套,脚蹬褐色皂靴,与伯格斯统这样规规矩矩的正经商人并无两样。
伯格斯统当然早就猜出他定是海盗头子,整个战斗,他都举着望眼镜在自己的座驾上隔岸观火,对于胜败从一开始似乎就了然于胸。那份镇定自若与气定神闲,更是把伯格斯统的狼狈不堪凸显到极致。
只见这个海盗头子慢悠悠的朝着他们的方向走来,他并不像一般人对海盗形象的理解那样不修边幅、粗鲁蛮横,还未开口就已露出三分笑颜,一口整齐的白牙泛着日出的光亮,看着恶狠狠瞪着自己的伯格斯统也不恼,反而是一副好言相劝的姿态,隔着人墙围城的刺刀团向他们颔首示意道:“在下汉森·帕夏,刀剑无眼,手下的兄弟多有得罪还望伯格斯统船长不要介意!”
伯格斯统心下一惊,虽然他已经猜出对方的身份,但却未曾想过对方对他更是知根知底,于是看向他的眼神微敛,透着浓浓的杀气。
“识时务者为俊杰,伯格斯统船长,你的水手全部投降,三艘帆船也已是我的囊中之物,就不要再做垂死挣扎,这些伤亡是多麽的无谓啊,你说呢?”帕夏心情显然很好,尤其是遇到伯格斯统这样宁死不屈的对手,要知道换做他人,此刻早就匍匐在自己脚下摇尾乞怜了。
伯格斯统不为所动,他并不是只想着大义凛然的冒失鬼,他想要争取一些筹码,至少可以让身边伤痕累累的约翰得到该有的医治。
“伯格斯统,我的耐心有的是,可是你的那位手下……”帕夏似笑非笑的脸想梦魇一般在他眼前浮现,“你的手下已经离地狱不远了,他为了保护你挨了十几刀,你就这样拖延医治他的最佳时间吗?”
杀人者诛心,帕夏的话给了伯格斯统最为沉重的一击,的确,他不能再让这个心系自己的男人,再为了自己送了性命。
“少爷……”约翰惨白着脸看向神情如幕的伯格斯统,他用近乎绝望的眼神看着他,使出身上最后一丝力气,垂死朝他摇摇头。
伯格斯统深吸一口气,蓝宝石般的双眸微微闭紧,再睁开后的一刹那,是令人唏嘘的决绝,“你可以随便处决我,但是我的手下和水手们,你必须要给他们留下生路,还有……你要确保我的手下得到最好的医治!”
说完,他朝向帕夏扔掉手里的爱尔兰双刃剑,举起双手缴械投降,双手缓缓举过头顶,刚刚屈服便被一拥而上的海盗们死死地按着双膝跪在地上,两只胳膊更是被肆意拉扯着,彻底成为了俎上鱼肉。
“少爷!”约翰惊呼,脸上是难以形容的绝望,他觉得自己快要窒息了,如果因为他的原因把自家少爷送上绞架,叫他这一世良心何安?
“很好!”帕夏赞许的走到伯格斯统身边,用他长期练武布满茧子的右手优雅的微微抬起对方的下巴,与伯格斯统怒火中烧的瞳孔交集的一刹那,嘴上翘起玩味的微笑,进而用坚硬的指肚在他那白皙的下巴上抚摸了一下,调笑着凑到伯格斯统耳边淡淡的说了句,“没想到笑傲北海的伯格斯统船长也不过如此啊,真是浪得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