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瞧着林姑娘并不是那样眼界高的人,所以我才大胆来提这事儿的。”肖侧妃微微含笑,“虽说她尚有长嫂在,但依着王妃与已故林太太的关系,替她做这个主也是使得的。林姑娘自己,也是愿意王妃做主的。”
绮年盯着肖侧妃。肖侧妃看起来好像从来不管荷园以外的事,但实际上她知道的大概比很多人都多些。
“是悦然自己说的?”
肖侧妃含笑点头:“林姑娘年纪小,又是这样遭逢大变,难免有时会犯些糊涂,但只要错未酿成,改了便好。王妃说是不是?若是王妃肯给她做主,依我看,也就不必等她的嫂子回来,只要派人送个信也就是了。”
绮年欣然点头:“想来林伯母九泉有知,当不会怪我。”
“那我就叫侄儿派媒人来提亲了。商户人家也没甚大讲究,三媒六礼自是不会少的,但我侄儿年纪不小了,既是允了亲事,这婚期不妨订得近些,十月里如何?”虽然皇帝亲口说过林家之罪止于男丁,不罪妇孺,但林悦然说到底头上还是顶了个罪官之女的名头,若官宦人家,哪怕只是七八品的小官,只要将来想走仕途的,总归是有些妨碍,倒是商户人家不论这些,何况若不是如此,怎能娶到这样大家小姐呢。
绮年沉吟片刻,还是道:“多谢侧妃了。”
肖侧妃微微一笑:“到底是林姑娘自己想得通透,也是遂了我侄儿的心愿。”
绮年笑着点了点头,转头见品姐儿玩得一头汗地扑过来,林悦然跟在后面,有几分怯生生看着自己,不由得心里一酸:“快过来坐下,品儿顽皮,累着了罢?”
林悦然仔细看她面上神色,才稍稍放下心来:“姐姐,我——”
绮年拉起她手:“侧妃都跟我说了,放心,我一定给你准备一份嫁妆,咱们风风光光地出嫁,以后好生过日子,伯父伯母地下有知,也会高兴的。”
林悦然红了眼圈:“姐姐——”下定了决心的时候,只觉得整个人都轻松了,再见了绮年也不用心怀鬼胎一样地心虚,锦衣玉食虽好,可是一辈子这样心怀愧疚地过日子,有什么好了?只是,嫂子恐怕是要埋怨自己不为林家的血脉着想了罢……
“姐姐,能不能,能不能请姐姐将给我备嫁妆的银子给我嫂子……我知道这是不知好歹,原本姐姐已经救济我们极多了……”
绮年含笑拍拍她的手:“放心,一份是你的嫁妆,一份给你嫂子,都不会少。”说起来林太太没有给过她多少经济上的帮助,可是当初那份关怀是实打实不掺假的,今日这样,也算是报了她这份情。
“那丫头跟肖家定了亲?”秦王妃脸色阴沉,“豆绿这是怎么办的事!”
魏紫小心翼翼道:“听说是跟着肖侧妃去上香的时候遇见了肖家的远房亲戚,林家姑娘自己应允了的……”
“肖氏!”秦王妃咬着牙挤出两个字,“如今这府里倒成了她的天下了,这样的事也要她狗拿耗子!那丫头傻了不成?肖家横竖也就是个商户人家,将来又能怎样?”
“或许林家姑娘自知是罪臣之女,好人家也不会要她,所以……”商户人家不大管这种事,倒是难得娶个大家闺秀,一定会捧着供着。
“那苑家呢?苑氏是她长嫂,长嫂如母,是做得了主的。”秦王妃眼睛一亮,“速叫人去把苑氏找回来,让她来闹!林家姑娘在府里住了几个月了,谁知道是不是已经生米做成了熟饭!”
魏紫吓了一跳:“王妃,这,这可不好随便说的,林家姑娘可是一直跟着肖侧妃住着。”
秦王妃冷笑:“她在府里跟谁住着,外头人谁会知道?就让人悄悄放出口风去,再叫苑氏闹起来,就够周氏头疼了。对,就叫苑氏到王府门口来哭闹,闹得人尽皆知,我看他们如何应对!”如今这王府已经是别人的了,与赵燕平毫无关系,闹得他们脸面皆无才好呢!
“去,找二门上的夏婆子,把我这话传回秦家,母亲自然会安排。”
“可是——”魏紫觉得不妥当,“夏婆子如今还没被人发觉,若是因着这事儿……”前几日王妃还说不能本末倒置,今日这怎么又犯了执拗?
“叫夏婆子仔细些就是了!”秦王妃不耐烦起来。林悦然的事本来十拿九稳,妥妥的能给那周氏添个堵的,如今却被搅了。若是别人搅了也就罢了,偏偏是那个商户之女出身的肖氏!其实她自己并没有发现,被禁足之后,她的脾气其实是在变得越来越暴躁,越来越沉不住气了。
魏紫看她又要发怒,不敢再说,低头出去了。
七八天之后,一辆简陋的马车从城外驶入长公主府的后门,过了一会儿,又驶了出来,径直往郡王府去了。
时近正午,街上人流如织,马车在离郡王府两条街的地方停住了,一个抱着孩子的妇人从车上下来,抹了把脸就开始哭起来,边哭边往郡王府走,引得路上众人纷纷侧目,有些好事的人甚至开始指指点点。
远处马车里的人满意地笑了笑,隔着车帘吩咐:“一会儿闹起来就往郡王府门口赶赶车,看得仔细些,也好回去跟长公主回禀。”
妇人哭着走进郡王府大门所在的那条街。一进这条街,人顿时少了许多——这可是王府门前,寻常人等都要绕着走的,就是那些爱看热闹的闲汉也不敢立刻跟进来。
也就是妇人刚刚走进街口,一乘小轿从后头赶过来,猛地横在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