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银白轿车平稳的停入车库,俞昊脱下外套开门进屋。
俞家大宅一直都很空旷,除了管家和几个打扫做工的下人,基本就没啥人了,而且父亲常年在外办公,嫌少有时间回家,这屋子也只有他常住而已。
拿着外套正准备上楼洗个澡,身后突然传来叫唤声。
他略怔,转过身来,父亲正披了件黑色外套站在书房门口,模样有些疲累:“到书房来一下。”
“好。”
他将脏掉的外套递给下人,转身进了父亲的书房。
俞鸣宏已近五十,身形不似儿子颀长精瘦,他体格健壮,个头也大,坐在那里不说话,倒也能给人几分不怒自威的气势,只是那张方正的面孔上,依稀能看出几分病弱的蜡黄和难以言喻的阴霾。
他靠着身后的皮椅,衬着房内不算明亮的光线,打量了一番儿子刻意装饰过却颇为狼狈的形象。
黑眸微眯,他没有多问,开口说起了另一件事儿:“楚帆的伤怎么样了?”
“楚爷爷那里得来的消息,已经没啥大碍了,正在观察期,我明天上医院去看看。”
“嗯!”俞鸣宏淡淡的应了声,没有多大的情绪起伏。
俞昊凝眉抿了抿唇,犹豫着开口:“爸,你不去看看吗?”
“你代表我去就行了。”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俞昊已经记不清了,总感觉父亲的态度一年比一年凉薄,那个有恩于他们俞家的楚爷爷在他们自立门户出去的那刻,遥挂着他们,怕他们生分,每年过年过节都会催他们回楚家团聚,完全将他们当成自家人,他不敢忘记这么多年的恩情,对楚家的每个人都充满了感恩。
可父亲却像是忘了一般,忘了这么多年是怎么过来的,忘了最难熬的时候,是楚爷爷伸出了援手,甚至忘了他的前程名禄有大半是楚爷爷为他争取来的。
楚爷爷的寿辰他借病不去,楚家发生爆炸事件以来,已经过了好几天,父亲今天还是第一次问起,那神情俨然像是一件搁置许久无关紧要的事儿,敷衍的带过,这样的凉薄,这样的冷清,让他满腔的话每每都几乎脱口而出,却生生忍下了。
俞昊点点头:“我知道了,爸你自己注意身体。”
他知道,父亲的身体在摸滚打爬中也在每况日下,可是他知道,有些话他说了父亲也未必听的进去。
正准备转身出去,父亲的声音带着淡淡的沙哑从身后再度传来:“作为男人,想要的女人就该不折手段的去争取,只有强者才能得到自己想要的。”
脚步顿了几秒,身侧的手下意识的捏到了一块儿,俞昊没有说话,径自走了出去。
父亲真的变了,那个刚正不阿,铁血英雄,他打小就崇拜的父亲,连片影子都看不到了。
官场尔虞我诈,略施手段巩固地位并不为奇,只是有时候名利隔着人心只有一纸般薄,一旦捅破就回不了头了。
而对于这辈子第一回也可能是唯一一回真心爱上的女人,不折手段不是他的宗旨,他不是父亲,他只想靠着自个的努力和真心打动她,六年都过去了,他愿意再等,哪怕那个强劲的对手是他最亲的兄弟!
俞昊转身上了楼,将口袋里的戒指拿出,仔细谨慎的放到抽屉最里层,然后转身往浴室走去。
脚步抬起落下,就在跨进浴室门的时候,一向敏锐的感官和职业嗅觉让他瞬间顿住,他倒退两步,停在门口的文件架前。
通常,一般的文件他都在书房办公,但几份要紧点的,他直接就放在自个的卧室里,以方便随时查看。
修长的指尖飞快的一掠而过,停在一份蓝色文件夹上,他探手,将蓝色的文件夹取出,没了遮蔽,里头赫然出现一份件夹锁着,上面没有任何标签,这是他刻意放的,拿外头无关紧要的文件作为遮挡。
而这份蓝色的文件正是楚帆和他一力秘密在调查的禁药事件,因为触及的关系面广,内幕又复杂,而且没有充足的证据,在还没有确定其中的污水有多深之前,他和楚帆都有了共同默契,必须高度保密。
他凝眉望着,天生敏锐,加上工作的磨砺,感官早就超于常人,即便再细微的变动,也逃不过他的眼睛,黑色的文件夹没问题,但是外头用于遮挡的蓝色文件夹却是原来由他一律摆放向右倾斜的角度变成向左倾斜。
他不会相信一个封闭的房间内,会由环境外力造成的变动,唯一的可能就是有人动过他的东西!
恰好这个时候,管家上来收脏衣服,他状似不经意问起:“我不在的时候,谁进过我的房间吗?”
“没有啊,少爷!”管家迟疑的愣住,以为丢了什么东西,紧张的问道:“少爷是不是丢了什么东西?”
“没有别担心,你下去吧。”
“好好!”管家抱着衣服,一脸狐疑的下楼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