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后殷繁城来过,影落装作并未看出颜暄和他只是名义夫妻的样子,同意在三日之后,举行十六域内会,届时会再当着众人面验明血统,以此笼络十六域殷栖风的旧部。
殷繁城本想代颜暄接任十六域主的位子,如今颜暄既在,别说影落,十六域其他部下估计也不会同意。他既然带颜暄前来,便早已想过这些,是以也没有提出异议。
以他此前对颜暄的观察,她并不喜欢执着权势地位,不过是早些晚些,他等的起。
阮妙妙此时自然也知道颜暄的真实身份,但影落并未告诉她两人的姐妹关系。她对殷繁城如此痴恋,尽管是自己女儿,影落也不放心。兴许直到而今,她依然心有偏向吧。
十六域内会开始之前,影落夫人将她和殷繁城安置在湖底一处洞天。她为免殷繁城看出什么,对颜暄一直是恭敬之态,并未露出一丝亲昵,颜暄知道其中缘由,也将戏演得滴水不漏。
是夜。
颜暄在洞天水帘处望着外面来来回回游走的鱼,湖水很清澈,在白日里,鱼身上一层层的磷光都看的清楚,但在夜晚,这泊水就像一团漆黑的墨,幽深的化不开。
远处有说笑声传来,不用听,是殷繁城和阮妙妙。这两日他们突然走的近了,颜暄知道他打的什么主意,无非是做给影落夫人看的,让她行事有所顾忌,另外估计也想从阮妙妙口中知道些关于十六域的消息。
他还真是……跟他父亲一样,惟利是图啊。颜暄叹了口气。
两人直走到洞天处,殷繁城远远看到颜暄在洞口望着游鱼发呆,便冲阮妙妙笑道:“妙妙回去休息吧。”
阮妙妙拉着他的胳膊撒娇道:“还有好玩的,要晚上才能看到,湖心有一种发光的小鱼,夜里去看可美了,表哥陪我去看嘛。”
殷繁城这次却拒绝了她,只道:“明日再陪你看。”
阮妙妙还想再赖,见殷繁城眸光淡淡的,知道不可再说,只得吐了吐舌头嘟嘴道:“那表哥说好了,明天陪我。”说着往这边看了颜暄一眼,不满的走了。
颜暄从头到尾没有看他们一眼。察觉到身边有人,知道是殷繁城回来了,也不说话,仍旧望着一尾一尾游走的鱼。
“夫人在想什么?”殷繁城走到她身边,坐在一起。
颜暄忽而道:“你就那么想抢得家主继承?”
殷繁城一愣。
颜暄扭过头来,见在夜明珠凉凉的光线下,他眸子里一片清辉,鲜有的冷峻气质。本是如此风华的人,为何要去追求那些让人心累的东西呢?
她嘲讽道:“不惜娶自己不爱的女子,不惜讨好自己讨厌的姑娘,殷繁城,你就那么想得到权利?修道之人,不应当是御剑乘风,逍遥天地,省悟自怡的吗?为什么要去争这个,抢那个,那些东西有什么用?”
殷繁城眸光一闪,他望着眼前的女子,玉白的脸颊在水帘的波光里明灭各半,眼眸隐在阴影里,看不清神态,只觉得瞳光细碎,闪烁出晦暗的光,她身形单薄,在波动的水下夜色里,仿佛一个幻影,竟有些失真。
她身上有股酒气,不知是哪里讨来的,竟然未用灵力醒酒,此刻只怕是醉了。
他沉默了一会儿,开口道:“你在恨我将你带回来卷入这场是非里?”
颜暄呵呵一笑,幽幽道:“我恨你做什么,你不也跟我一样,是个可怜人?不,你比我更可怜。你机关算尽,步步谨慎,可知道自己真正想要的是什么?”
殷繁城浑身一震,脸上哀痛之色一闪而过,他叹了口气喃喃道:“我有自己的苦衷。”良久抬起头来,颜暄已经睡了过去。
他目光一直落在她脸上,那精致的脸颊滑落两行泪珠,明日是十六域内会的日子,旁人若是突然得到这么大的权势,想必会欢喜非常,她却心郁难受吗?
念起她刚刚说的话,殷繁城起身站在水帘之处,游鱼也睡去,停在水里一动不动。他站了许久,直到第一束天光从湖面泻到湖底,方转过身来,见颜暄在晨光里缩成一团,方想起来她醉了,自身灵场也停滞,没有暖身诀,在这湖底是相当冰冷的。
他走过去,执起她的手,握在掌心,念诀帮她驱寒。丝丝暖流传了过去,颜暄皱着的眉头平和起来,身体也缓缓舒展。殷繁城静静看着她,之前并未细看,只觉得她清丽顺眼,此刻却觉得有些不同的气质散发出来。
“可知道自己真正想要的是什么?”这句话忽而从心底冒出,让他的心情有些许起伏。
情不自禁俯身上去,待感触到她的呼吸之时,忽而放手立起。在想些什么,摇头自嘲一笑。
温暖的瞬间抽离让颜暄身体一颤,醒了过来。见殷繁城站在旁边,揉了揉额头,念了个诀将身体没有回转开来的寒气驱掉,方才淡淡道:“走吧,今日是内会的日子。”
殷繁城看了她一眼,昨夜那忧愁难过的女子已经无迹可寻,她将自己隐藏了起来。他几不可闻地叹了口气,点了点头。
远远见到景和等在前面,颜暄已行了礼唤道:“景翊使。”
景和淡淡道:“影落夫人在内会大厅等候了,你们随我来吧,内会大厅是秘地,需得我接引传送。”
两人称谢。
景和便带领他们前往湖心的一处小传送阵,那里竟然有十六个守卫。见他皆行礼道:“翊使大人。”
景和点头道:“将结界打开。”说着拿出一枚令牌,诸守卫验证过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