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暄已在北曲山呆了整整一年,傅拾雪的劫力之冰只剩下很小的一层。但是她的境界却已跌到了金丹初期。一年之内连跌两阶,说不痛心是假的。从金丹初期到金丹后期她可是用了七十年才做到的。
原本想凝结元婴再回魔域,这下以金丹初期的境界回去,可真是要如履薄冰了。以自己七十年,换他十年……似乎是个赔本生意。不过,一想起他从此摆脱冰劫,能够离开这冰天雪地的地方,也就不觉得太亏。但这耗损七十年的功力,是一定要等他出来讹回的,颜暄暗下了决心。
因她这一年辛苦,两个童子如今待她如主子一般,平日里手炉暖炉伺候着不说,苏木自作主张的把以前傅拾雪封存的骨香都拿来给她暖身用了。
这日颜暄照例化了冰,哆嗦着往后院去了。
到了第二天,外面忽而飘起鹅毛大雪,这是这一年最大的风雪了,颜暄一大早推开窗户看到,便是一阵心急。只差最后几步,这么冷,那人可别坚持不下去了。
想着便立时出门去,一路小跑的,踩得地上的积雪咯吱作响。
待从月门出来,却只看到那棵高大的月桂。纷纷落雪之中,整个院落空荡荡的,那被冰封的人呢?颜暄吃了一惊,走到树下仓皇四顾,片片雪花落满了长发和肩头。
她皱眉站着,思考着要不要喊苏木苏叶出来问问怎么回事,却觉得头顶蓦地一片阴影。
颜暄一愣,抬起头来,便看到一把绘着暗纹的素白纸伞挡在头顶,那人的瞳光浅浅淡淡地落在她眼眸里,透着些许温柔,眉平和地舒展着,虽然容姿清冷,但嘴角却带着淡淡的笑意,风将几缕浅淡的白发吹开。这才仿佛有了一丝人气。
颜暄露出惊讶的表情,由着他一手解开自己的披风,披在了她的身上。
想着他必是刚破冰不久,便要阻拦。他却已经将纸伞松开,纸伞受他灵场之力被托在半空,如此腾出手来,修长的手指交错在一起,顷刻便为她将披风系好。中间手指碰触到她的脖颈。带着丝丝体温,并没有畏寒虚弱的样子,颜暄心中一安,方将想要阻拦的手放下,毕竟她这一年以来,灵体受损严重,自己反倒开始怕冷起来。
由着他的动作,她开口问道:“你好了?什么时候?”
傅拾雪直到完全系好,这才将手抽回来接回悬浮在半空中的素白纸伞,淡淡笑道:“昨夜。”
颜暄不由分说凝结出一缕真佛之力在手掌。伸手按在他因为握伞露出的那截手腕脉门上。手腕脉门是重要的灵脉脉门,傅拾雪也没有动作,任由她又是捏又是摸的。
颜暄摸了半晌,神色由期待转为失落。见他含笑望着自己,不由气道:“你笑什么,劫力还未除去,我感受到了,早已渗透你周身灵脉了,这样的话很难除尽,你还笑。”
傅拾雪笑道:“我知道。”
颜暄皱起眉头:“知道你还笑?这冰劫蛊你是怎么招惹来的。我真是没见过这么厉害的劫蛊了。”
傅拾雪叹了口气,忽而道:“你想知道?”
颜暄点了点头。
傅拾雪沉默片刻,冲她道:“随我来。”
他撑着伞,两人并肩而行。出了山门,又出了堪舆之阵,一直往北走。
风雪极大,伞上已落了厚厚的一层雪,越走越冷,颜暄不自觉将雪狐毛披风遮的严严实实。见傅拾雪此刻却仿佛毫不畏寒,他扭头见颜暄如此,念了个诀,颜暄便觉得周身一阵温暖舒泰,将本来紧紧揪住的披风也稍稍放开来了一些。
她禁不住疑惑道:“怎么冰劫过后,你反而不怕冷了?”
傅拾雪道:“劫力尚在休眠。”
颜暄想了想:“原来你畏寒是因为劫力。”
她又扫视他一眼,却吃了一惊:“傅拾雪!你居然到洞虚之境了!”
上次见他还是合体期,也不过几十年,竟然到了洞虚,越往后面,进阶越难,有多少人终生停留在元婴期,直至寿命耗尽。元婴之后,千年提升一阶都算天才了,他居然……且洞虚之后便是大乘,至高的大乘境界,离飞升真仙不过一步,整个大陆不知可有一手之数?
相对于她的惊骇,傅拾雪倒是神色极淡,似乎境界的提升与他并不相干。
两人走了半个时辰,周围开始出现极高的冰山,地面自北曲山以来便一直是冰冻的,踩着雪,还有些滑。
天地一色。
傅拾雪抬头看了看道:“再过半个时辰。”
颜暄也随之驻足,神色狐疑。
傅拾雪也不解释,他望向远处。颜暄见他执伞而立,衣带当风,在飞雪中却透出一股寂寥。不禁有些后悔,何苦要追问冰劫蛊来历,想必是不快乐的往事。
二人沉默着立了片刻,远处的天上忽而现出淡淡的光彩。然后渐渐愈加明亮,接着突然爆发出极其灿烂的华光,巨大的彩色光带横亘在上空,如纱帘,如光瀑,仿佛伸手可触,颜暄第一次见到这种神迹般的景象,内心震撼不已。
她不禁道:“极北之地,有光如龙。我在古籍中曾经读到过,这是‘烛九阴’?亦或是‘天剑’?没想到书中描述再多,也不及亲看一眼。”
傅拾雪意外地看了看她:“你却听说过。”
颜暄点头道:“小时候爱读些志异趣谈。”
她言罢又道:“你带我来是为了看这个?冰劫蛊难道是……”
傅拾雪淡笑道:“这正是烛龙之光。”他说着将伞递给颜暄,大步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