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续两天,都没有在厂里见到黄秀琴。后来才知道,她辞工帮罗占强张罗开厂的事情了。
工厂转让已经不是秘密,全厂百十号人从最初的震惊和惶惑中平静下来,接受了这个事实。中国内地私企平均存活年限,有说5年,有说7年,但大抵不超过10年。我们厂寿命大大超过平均数,已经很了不起,而且属于无疾而终,这更可贵。
员工也都通情达理:你不能因为喜欢花开,就要留住春天,你没这个权力。
徐姐代表联众电器承诺,所有去东莞的人员,工资至少保持原状,个别甚至会有提高。大约半数愿意过去。也陆续有人辞工,不多,黄秀琴是其中一个。
程旭东来厂里找我;夹个包,牛逼哄哄。他现在的身份是福田区车公庙一家开在民居里的小公司的老总。
我说:“程总,有事电话说得了,还亲自跑一趟。”
他说:“不来不行,不来表达不了对你的尊重。”
这话我爱听。我笑眯眯地望着他:“啥事,说吧。”
程旭东从包里掏出一张大红请柬:“程霞结婚,后天摆酒。”
我接过请柬:“可喜可贺,我一定去。”
程旭东让帮忙解决一辆婚车。我想了想,说,太好的我也搞不来,老板娘的宝马530你看怎么样。程旭东说,我就是冲530来的。
当他的面,我给徐姐打了电话。徐姐说没问题,明天下班前把钥匙给我,明晚车子在厂里过夜,后天一早只管开走。
车的问题解决了,程旭东得寸进尺,要求自带司机。这把我难住了,我没那么大面子,让老板娘跑前跑后当司机;再说人家怀孕了,也不适合干体力活。本来王小玉合适,可惜闹翻了。
我说:“老二,你都程总了,连个司机都找不到?”
他说:“老大,你有所不知,加你这台,好车总共借了八台,其中四台车主年轻、关系也不错,可以自驾,其它车都得另找司机,我已经落实三个,实在没辙了。”又说,不是怕被警察抓着扫婚礼的兴,都想亲自上阵了。
我说:“你们陈董呢,陈宝珠会不会开车?”
他说:“陈宝珠拿照比我还早,已经派了任务,你就别指望了。”
我说:“我在驾校摸过车,感觉还不错,慢慢开应该没问题,要不我上吧?”
他说:“你报名学车了?”
我说:“你那天说把富康给我开,我一激动,第二天就报了名——老二,不会不认账吧?”
他说:“哥哥,你啥时见我说话不算话?”
我想了想,还真没有。
沉默片刻,我和程旭东相视一笑,几乎同时说“有了”。
他说:“你打电话问问。”
我说:“你红包可得给人家封厚一点。”
他拍拍手包:“不差这点钱。”
我说:“不用打电话,我明天当面说。只要你红包够厚,问题应该不大。”
第二天,我去驾校练车场找我学车的师傅,郑冬冬。
为了多点上车的机会,我经常孝敬郑冬冬,有时请吃饭,有时给包烟,关系因此处得不错。别的学员都眼红,私下说郑师傅偏心,只教老刘,不教他们。
郑冬冬正在指挥学员倒车,见我来,老远嚷:“老刘,你今天没预约呀。”
我走到跟前,甩过去一支烟:“没约不能来吗?”
“能来。”郑冬冬一把搂住我,“你来我喜欢。”
“为什么?”
郑冬冬搂得更紧了:“你来我有烟抽,有饭吃,能不喜欢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