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车上熄灯挺早,我们躺在各自的铺上,隔着茶几小声说话。
“小玉,我说恁半天了,你学一遍我听听,看你记住没有。”
“咳,咳!”她夸张地清清嗓子,“尊敬的各位领导,各位来宾,伯父伯母,大姐二姐,外甥外甥女,ladieen,大家好!我叫王小玉,毕业于暨南大学国际贸易专业,目前在丹麦的肯德基工作。。”
“错了,错了,”我打断她,“是丹麦的马士基,不是肯德基。”
“嗯,目前在丹麦的马士基工作――对了,刘,我在肯德基干什么,端盘子?”
“有点正形好不好。马士基是干船运的,你就做国际货运代理。记住,国际货运代理。”
这个工作听起来比较高端,拒人千里,不会引起共鸣。如果说干财务,我妈肯定会拉住她探讨。在我妈面前班门弄斧,她一准露馅。
王小玉要求再来一遍,保证一个字不错。我说,那一大堆领导来宾伯父伯母什么的,还是免了吧,要不开头没说完我就睡着了。
“大家好,我叫王小玉,毕业于暨南大学国际贸易专业,目前在丹麦的马士基工作,做国际货运代理。”
“不错,不错,再放松点就好了。”我轻声鼓掌,捏着嗓子说,“小王啊,暨南大学在哪里呀?”
她说:“大娘啊,暨南大学就在济南嘛,咱们山东省会。”用的还是山东腔。
我笑得不行,差点从铺上掉下来。
她说:“我靠,驴打滚啊。笑点真低。”
我说:“好了,这一关算你过了。说说你家里的情况吧。”
她一口回绝:“不说。我为什么要说?”
我说:“我都把我家的情况说了个底掉,你却守口如瓶。这不公平。”
她说:“你是自愿的,我又没逼你。你也不能逼我。”
我说:“岳父岳母干什么的我总得知道吧,要不,我怎么对爸妈说?”
她说:“你随便,就说我爸是公务员,我妈是医生,这还不简单。”
我说:“这不是弄虚作假吗?”
她说:“这事本身就是假的,从头到尾都是假的,你倒较真了。”
我咬牙切齿:“死妮子,算你狠!我不逼你,我扣你钱。”
她说:“你敢!你要扣钱,我就在下一站下车。还有,这钱是日结,赶快把今天的1千给我。”
小不忍则乱大谋!我叹口气,数出1千递过去。
她把票子甩得哗哗响,快活地说:“今天的1千到手了,这钱太好挣了。这阵子打麻将老是输,总算有点小进项了。”
我气得牙根直痒,扑过去,想把钱抢回来。她在被窝里左躲右闪,咯咯笑着。
“别闹了!没看别人都睡了?”查夜的乘警走过来,小声而严厉地说。
我谈过恋爱,可是没有这样开心地闹过。乘警来得真不是时候。
过了一会,我说:“你睡着了?”
她说:“没有。”
我说:“厂里人背后怎么说你,知道吗?”
她说:“知道。”
我说:“是不是事实?”
她说:“不是。”
我说:“不是,你怎么不解释?”
她冷笑:“解释?怎么解释?向谁解释?
我想起一句话:永远不要向别人解释,喜欢你的人不需要,讨厌你的人不想要。
我行我素,放荡不羁,这个谜一样的妞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