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茉拭了一把额上冷汗,捂了捂惊魂未定的心跳,掀开被褥,刚要下地,呼吸又是一懔。
这是哪里?
她记得自己应该睡在医庐里,而眼前看起来,则是处简陋的小茅屋。
屋子里捡拾得整整齐齐,摆设虽简单,却充满温馨。
可这一切对她来说都这样陌生。
她在哪?!
摸了摸疼痛的头,她忍着心里微微的惊慌,也顾不得地上冰凉,赤脚跑了出去。
刚要把门打开,突然嘭地一声,有人从外把门推开,门扉大敞,一阵雪似的落花随着风迎面吹了她一脸。
她下意识闭眼,再睁开时,院外阳光刺目,白茫茫的一片,落花如英。
门槛上,一堵身影缓缓滑倒,男子扶着门框,背着光的他,她无法看清楚他的面容和轮廓,却清晰地看见,他的身上扎着无数的利箭。
是他!是刚才那个倒在血泊之中的男子!
“兮儿……别怕,朕带你走……”
“朕不会让灏阳王夺走你……”
“朕知道,你爱的是朕,你是朕的,是朕的……哪怕你年幼时曾喜欢过他,你却最终爱上了朕……朕很快活,云兮,朕和你在一起,很快活……”
“尤其在这小茅庐里,是朕这辈子,最最快活的时间……”
“你别怕,朕不会死,不会让他得到你……朕还要和你生儿育女……过一辈子……”
“兮儿,兮儿,兮儿……别怕,朕带你走。(百度搜索网更新最快最稳定)”
“朕带你走……”
他是谁,她不知道,只看见自己脸上的泪水一颗颗往下掉,湿了整个面颊,模糊了她的整个视线。
云兮是谁,是她吗?
他在对她说话,他在叫她是不是?
为什么不认得他,她的心却像是被千刀、被万剑一寸寸割过刺过切肤般地疼痛着。
他要死了吗?中那么多箭,流那么多的血,他快不行了吧?
她一步步的向他走过去,心里的害怕竟像是歇斯底里一般的狂呼着。
她怔怔看着他朝她伸出的手掌,那么宽厚温润,黏着猩红的血水,血水顺着他纤长的指尖一滴滴往下淌。
就在她快要走到他的面前时,他的身子晃了晃,猛然不支地向后倒去。
她叫着‘不要’,那声音竟是颤抖得快要死去一般,她极度害怕,却又一个快步冲上去把他抱住,她听见自己不断的问着,歇斯底里的问着,你是谁,你是谁,你是谁
远处溪水淙淙,山峦高耸,茅庐前的小院里种着几株梨树,树上梨花落了她和他一头一身,从男子身上流淌而出的鲜血,将一地风花染透成刺目的红。
待适应了天地间明亮的光芒,她看清了男子的脸,身子一僵,整个人说不出话来。
是夜惊兰……
不,他们只是长了张同样的脸,他不是太子!
她几乎是一眼就肯定了自己的答案。
“你是谁?我不认得你,你是什么人……”头撕裂般的疼着,止不住的泪水将眼眸湿透得更加模糊,他紧握住她的双肩,拼尽气力,把她紧紧地搂入怀抱,她闻见浓烈的血腥气味仿佛要将她溺毙在他的怀中,“云兮,乖,你怎能不认得朕……朕的名字慕容云惊,你不可以忘”
慕容云惊?她摸摸头,却无论如何也记不起这个名字,男子狭长墨黑的眸里,是让她魂裂心碎的恸。
更多的泪水从眼里跌出,跌到地上,篱笆小院里一地的梨花忽然之间,似是有了生命一般簌簌扬扬,向着天空卷去。
如一场雪白的风暴,欲将她和他淹没。
蓦然,有潮水般的马蹄声震动山谷而来。
一支军队以排山倒海的气势将茅庐包围,狂风花海里,她看见为首马匹上坐着一个男人,男人身着一袭华贵的黑袍,他的脸被狂飞的梨花风暴遮得模糊不清,惟有他身后,一面旌旗上刻着一个‘灏’字。
莫名的,她的心开始感到害怕和悲痛,她看见那个男人亦朝她伸出手,说,兮儿,跟我回家。
不知为何,她并未为那男人口中的‘家’和他饱含深情的语气而动容,反而本能地摇着头说不。
男人说,兮儿,莫逼本王,本王若放出烈焰箭,将此处一把焚了,他必死无疑。
听话,跟我回家。
她笑了笑,眼泪纷纷扬扬,双手紧握成拳,望了望男人,又低头看了看倒在地上身中无数利箭的那人,她忽然俯身下去,吻了吻那人鲜血模糊的嘴唇,正要起身,一只手掌紧紧将她捉住,似是死也不肯放开的坚定,她双肩不住地颤着,贴到他脸面上,低低地道,你放心,我不离开你……
说罢,她将那只手扳开,起身奔跑了出去,站在花海飞狂的天地里,从手腕上拨下一串手镯,十八颗昂贵的碧玺珠子在她指间五彩剔亮。
倒映着她眸中星辰明媚的波光和泪。
她一笑,握紧手镯,双手奋力一拉颗颗晶莹的碧玺珠子,滴滴嗒嗒洒了一地!
她看着马背上的男人,说,云兮不爱你,这手镯,还给你。
那瞬间,她听见仿佛是谁微微‘噗’的一声,血溅一地。
男人高大的身躯,从马背上直直跌坠。
她的耳边,是那一颗颗的碧玺,滴滴嗒嗒,滴滴嗒嗒回荡在山谷林间,穿过了时空,穿越了尘封的轮盘,直到周围一切的声音都在远去,只剩下那断镯之声,绝的是情,断的是爱……
眼前已不知是似的箭,焚着烈火,铺天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