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雪看着自己臂膀上一空,苏茉已是翻身跌到榻子上,向后一退便避开了他的接触,她这时整个身子在细微战粟,似是有些害怕,但眸中的神色却是极惊、极冷、极怒、极肯定的。(百度搜索网更新最快最稳定);
“小白,你在说什么?”他定定看着她,微拧着眉,凤眸沉骛莫测。
苏茉却颤粟一笑,阖了下眼,又猛然打开,眸光清彻惕亮如有晨光透入,一字一字道:“即便你乔扮得再像,你也不是他,你根本便不是夜惊兰。确然你乔装得毫无破绽,足够可以以假乱真,可我却不信阿惊会这样对我,他那么一个信守承诺之人,即便真对琳琅有所愧悔,亦不会说变就变。”
“哦,你就这么信他?”阿雪挑眉。
苏茉嘴角一抿,“我信他。但我却并不能肯定,因为你假扮得太真实,直到刚才我睁开眼睛,我才敢肯定你不是他,你不是夜惊兰!”
阿雪站在榻沿盯着她,“为什么?”
“梅花。”
“梅花?”
“是,我昨晚悄悄潜入太医院,花了半晚的时间,总算功夫不负有心人,我用梅花炼制出一瓶药水,我将药水炼制得无色无味,然则它却有梅花功效,我将药水涂抹于衣服上,你我相拥了近一个时辰,肌肤相触,呼吸相抵,若是夜惊兰,此刻他早已过敏,而你却毫无半点反应,形如正常,所以你绝不是他!”
阿雪凤眸淡淡一扬,“聪明。”
苏茉面色一变,眉心越蹙越紧,那份紧张和颤粟丝毫未曾放松下来,她不可思议地盯着他,强忍着内心翻涌的巨大情绪,继而一字一字道:“起初我这么怀疑时,实则自己也是根本不信的,不过是抱了一丝疯狂尝试的希望。因为这天下确有易容术高明之人,高明的易容术者,甚至能够随意缩骨改变体形。但是,这世上却绝不可能有人能把另外一个人学得如此惟妙惟肖。”
“我想,若你当真不是夜惊兰,那这些天和我呆在一起的人,便是另外一个男人,然你一举一动,甚至私下与我亲昵时的语气,和夜惊兰竟无分别!”
“更莫说你身边那些个人,哪一个不是人精?若连他们每日与你相处一室,竟也无半分怀疑,那便是我苏茉发疯多想了。”
“尽管眼下,我已能确信你不是他,但我却明白,是你刻意露出纰漏,是你故意想让我怀疑你,才使得我想出这个法子。否则即便我能炼制这梅花药水,也绝不会去猜疑你不是他!”
“你,究竟是谁?”
说罢这一番话,苏茉的声音都颤动了起来。
她退缩到墙角,却仍只和他隔着张窄小的榻子,她清楚地看着他淡淡一掀的眉眼,就像是有什么细小的翘壳从他的脸上龟裂随着他眉梢眼角、嘴角唇畔的神情化为轻柔幽冷,一丝淡淡如鬼厉般的苍白从额心浮出,一缕漫不经心的笑意慢慢浮现,脸还是那张脸,却因这细微表情的变化而顷刻间转换了气质,宛若化做了另外一个男人!
眼前的这个男子,一样容貌绝美,可倾倒众生,甚至比阿惊要更多一分半分的惊艳,可他却不如夜惊兰那份强大的内敛从容,而是添了一丝苍白张扬的戾气,一丝阴柔冷酷的骄傲。
“既然发现我不是太子,为何不叫人进来?”阿雪淡淡一笑,凤眸幽幽浅扬。
“你必不是一般人。否则你不会对皇宫,对夜惊兰生活中的一切如此熟悉。现在想来,昨晚我问瑾虹他们时,他们心中未必没有另外一番想法。却不愿对我透露。可见,这是个秘密……”苏茉十指紧握,话尾苦笑一声,“更休说你功夫深不可测,我若叫人,你轻易可拧断我脖子。”
阿雪深深盯了她一眼,唇角笑意冷诮。
她所说所想,都没有错。弥补琳琅,可以私下进行,并不一定要让她看到。他有意让她怀疑,也有意想看看她究竟是否能够认出来他是否是阿惊。
她会去炼制梅花药水,他的确没有猜到她会是用这种方式来试探,却想她脑子还不笨。又听她刚才这一番话,心思细密机敏,和她平日里的随性截然不同,这种不会自作聪明,关键时刻却又心窍玲珑的女子,阿惊会迷恋上不无理由。
可惜她就是她,即便她如今变得再好,也抹不去她曾经做下的恶。即便她比琳琅好上十倍百倍,早在十年前就注定了,琳琅是恩人,她是仇人。若负了琳琅而去要她,那便是对母妃的不忠、不孝、天地难容!
一开始,他便没想过要瞒她。
温泉山林那晚,阿惊对他的警告,他心知阿惊会告诉苏茉实情。
如今倒不如他自个说出来。
凭阿惊的性子,他即便假扮阿惊身份逼走了她,事后阿惊必会想方设法挽回。真正让她离开阿惊的办法是让她走得心甘情愿!
阿雪背过身,眺着纱窗外朦朦的天色,幽幽道:“离早朝尚还有一些时辰,你想知道我是谁,嗯,我可以告诉你。”
苏茉看着阿雪缓缓转过来的背影,心下一颤。
“我叫夜惊雪。”
……
苏茉原来想,在她和夜惊兰经历了九梨山的生死,在她知道他曾默默为她做过的那些事,知道他为她忍受断骨之痛之后,才有了那天在地宫里,她中箭活命后靠在他怀中,对他说要‘一直陪他’的话。哪怕他先死,她就在墓里陪着他。
身为现代的一缕魂,她太过明白分离的痛苦,在确定彼此心意之后,她愿倾尽全部的勇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