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亮出殡的那天江城的雨季还没过去,雨把街道打的很湿亮,树梢上大颗大颗的雨点噼里啪啦的落的毫无节奏可言,几把黑伞从雨幕中撑过来,最前一个少年高挺,白生生的秃瓢,配以白衣黑裤,走路的姿势十分奇特,总是右腿先跨一步,然后左脚拖过去。
那个少年是凤小。程青跟国庆说,铁路大院的凤小。
国庆他们在道边的人群里,他们在红旗中学混,李亮家的弄堂里他们根本排不上号。先前,魏红军随他哥魏红兵和大高进去了,魏红军朝国庆他们看了眼,眼神里复杂,没见小高,小高最近腹股沟淋巴炎,鼓出了个鸡蛋大小的包。
魏红军老拿他那个包开玩笑说,你丫的咋把一个蛋整腹股沟里了,靠!佩服呀佩服。小高表情纠结,他懒得搭理魏红军。
大高来看他弟弟,抬手一巴掌煽魏红军后脑勺了,大高说,妈的,咋跟你哥一个德性,有你这样寒碜人的吗?
魏红军没感觉出痛,依旧是一脸坏笑。
能走路吗?大高说,躺在床上的小高摇摇头,指指腹股沟,要出脓了,医生说,脓头拔尽了就没事了。
靠!那得多少天呀!
大高性子急,一米八几的高个,肩宽背厚,气势宏伟。
也没几天,又不是啥大问题。魏红军说,大高哥,有事吗?
李亮今个出殡,我踅摸着叫你俩都去,人死为大,出来混早晚有这一天的,能送就送送吧!
大高兔死狐悲,语声里真有点悲伤,一个西街混,其实,李亮地位和身份和大高差了一截,大高和魏红军雄霸一方,也是大哥级的人物,按理大高去不去都没人说话,但和强子、萧见的关系在哪里,大高和魏红兵就不能不去了,不去生分。
国庆黑衣黑裤,臂上一道黑箍,箍上有一朵小白纸花,国庆最近和阴坏基本不上学了,国庆是不爱上,他最近老烦校长王二麻子了。阴坏是不能上了,他偷学校的发令枪,叫体育老师抓实了,阴坏说,我就想看看,了解了解枪械构造。我没别的意思,只是好奇。
体育老师揪着阴坏的耳朵说,你跟我上校长办公室去,你跟校长解释吧!
这时候,国庆上来了,国庆跟体育老师一般高,国庆唬了脸说,捉贼拿脏,老师你别动手动脚的行吗?
体育老师知道阴坏和国庆是一伙,他认为国庆是主谋,他推了国庆一把,走开!都啥玩意啊!
国庆把体育老师给打了,谁也没想到,国庆会突然上手,而且是重手。他一膝盖骨顶老师肚子上了,趁老师俯身,国庆兜下巴一拳,老师仰面摔倒。
这时候,全校都惊动了。阴坏被感动的不行,阴坏偷发令枪跟他自已说的一样,只是好奇。阴坏觉得发令枪和真枪很接近了,冷不丁掏出来,能唬倒一遍。
校长王二麻子边跑边愤恨的叫,这要翻天了,你俩给我站住,不站住是吧!老子开除你俩!王二麻子是真急了,一脸都显出凸凹不平来,一粒粒麻子胀的通红。
国庆伸手子一指说,称谁老子来着,你妈比的那货要不先动手,我能放趴下他吗?还为人师表呢?丫的,整一个男盗女娼。
国庆话中有话,刺在王二麻子的痛处了。
后来,国庆和阴坏都不读书了。
程青知道是阴坏偷发令枪惹起的祸,心里嘘唏不已,易小剑说,别嘘唏了,迟早的事,赶哪天我也不读了,即费神又浪费钱,没啥几巴意思。
程青看夏侯,夏侯摊开两手说,我不能不读,我爸说了如今初中生当兵都不成,何况国红那关也过不了。
程青说,算了,费几巴神哩!他爆了粗口,程青其实是想混个毕业证的,程青身体素质和品行操守在一帮学生里都算出类拔萃,除了打架,程青几乎没啥劣迹。况且,程青他爸关系网也好,早给程青铺垫了基石,就等他毕业了。
国庆听说过凤小,他蒙,很少服人。凤小是个例外,当年十六岁的凤小就敢持刀拒捕,虽说后来腿瘸了进了少管所,但那个形象成了江城不良少年的偶像。
如今凤小再次混起来了,除了一帮西街大哥,凤小隐隐成了后起之秀,和北街的黑旋风小葵有得一拼,凤小至从单挑了铁路技校那帮子学生后,就有了个绰号,凤小疯子。
白眼很感慨,他有心收了凤小做弟弟,但白眼知道凤小不会久居人下,凤小就是那种天生要做大哥的人。
李亮的死,无疑激起了西街大哥们的疯狂。
白眼没想到凤小疯子会来给李亮送最后一程,凤小之前都低调,他的势力范围也局限于铁路那一块,但不是凤小的大哥,凤小没有大哥,他有的是悍狠决绝。
那天,李亮的出殡是在九点后上路的,细雨中飘飞着晏纸,一路燃爆着远去,抬棺的是十六个成年大汉。白少年在左,哾雕在右,他俩扶棺。
李亮生前跟的是白少年,两人感情很深,岁数也差不多。白少年脑子一根筋,李亮是他最得力的帮手,如今李亮走了,白少年发誓要为他报仇。
而褚建军就象从这个世界里在一次消失,犹如黄鹤远去,了无音讯。
李亮出殡的当天晚上,所有西、南两街的大小帮派都被清洗,那夜血流成河。码头的魏红军和大高也参与了,他们把渗入码头的黑旋风小葵的势力连根拔除。
唯一没受诛连的是凤小,凤小提前得到了讯息。
他那天从李亮的灵堂出来的时候,白眼送他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