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南人想再次偷袭五棵松临时救护站。这个念头在大民脑海里猝然生成时,那夜的月光皎洁,繁星点点。
大民睁开眼,目光所及之处,一切仿佛都镀上了水银,清辉得令人心生寒意。
摇了摇头,似乎要把脑子里的那些一直阻塞的东西甩去,好半天,大民清醒了。迷蒙中的那个念头再次浮起,汗透重衣,大民被自己的这个念头吓坏了。
杨羊!你醒醒。月色里大民的声音急促而焦虑。
少年蓇葖而起,身形敏捷,一双眼微睁,眼神里透着股野兽才有的警惕。
咱们走!不容少年置疑,大民身子一矮,消失在黑暗里。
那夜的月清辉宁静,丛林仿佛沐浴在一片圣洁的光影中,大民的步子迈的很大,少年如影随形。一个完全背道而驰的方向,少年至始至终没有异议。
这一夜的走直至天色破晓才停下,这个位子植被茂盛地势险峻,极为适合掩藏。大民很满意,一夜的走后,大民的脑袋开始恢复冷静。
咱们这是在往回走。杨羊丝毫不见倦意的眼神望向了大民,竟管与来时的路偏离甚远,但少年依然方向明确。
我们是在往回走。大民没想过隐瞒什么,越南人是想再次偷袭五棵松临时救护站。
为啥?你咋看出来的。少年的眉头拧成了一块,很是有些惊诧。
感觉。大民说,感觉知道不?
感觉?少年脑袋微侧,目光牵了线似的落在了东边那片破晓的鱼白色中。
大民知道少年信了。
自从那日追随大民后,少年就成了一个服从的角色。除了边境溪流的那夜,杨羊几乎从来没有过异议。
除了信任,少年也把大民当成了这个世界上的唯一亲人。竟管作为亲兄弟的杨堑一直都存在,但此时对于经历过大半年丛林生活的杨羊来说,却十分遥远。
大民,没有辜负少年的信任。
这日的黄昏,断崖下越南人的身影陆续出现了。
与往日的昼伏夜行不同,显然越南人加快了行军的步伐,并且不再兜兜转转。
梦中的念头被证实了,大民这夜都有些兴奋。
大民想了很多,为此大民甚至构思了无数个复仇计划,可每个计划都叫大民沮丧,敌人太强大了。大民说,羊啊!这一次咱们真的要豁出命去了。
光豁命没用!少年嘴角上扬,以一敌十,咱们根本没那个能力。就那个瘦削的越南人,不是咱俩能对付的了的。
我知道。大民低下了头,目光再次空洞。
那一日溪流旁瘦削越南人鹰隼般锐利的眼神一直叫大民耿耿于怀,在那双眼神下,第一次大民感觉到了无力与苍白。
那个越南人太强大了,强大到叫大民有种此生都无法企及的恐惧。
面对血屠五棵松村的最大元凶,大民和杨羊这夜很是觉得束手无策与无能为力。
给我个机会吧,只要一次就行。
那几日大民一直都在心里默默地祈祷,每次祈祷这个中年猎户都象朝圣者一样面容虔诚,身心投入。
要怎么样的一次机会才算机会呢?那些天大民不断的问自己,很茫然,很是找不到头绪。
有时候,脑海里闪过放弃的念头,仅仅是闪过,大民就开始告诫自己,那山麓上有一百多座坟茔在看着呢?我怎能放弃,又有什么理由放弃,自己的活着,不就是为了这个越南人的死吗?
既然老天在一次把这个越南人活生生的摆在了面前,还有什么好犹豫的呢?这天大民手心里攥紧了那颗铜壳子弹,攥的血脉愤张。
手中有枪,枪中有弹。
一枪在手,舍我其谁?
见那种悍勇决绝的气势又一次回到大民的身体里,少年的嘴角抿成了一道缝,其实,少年的想法很单纯。
我没有顾虑。少年说,走上了这条路,就已经不能顾虑了。左右是死,何不义无反顾,一往无前。
大民拍了拍少年的头顶说,哥,不会在顾虑了,既然老天给了我们这个机会,我们怎能错过呢?
少年温暖的笑,笑容单纯而美好。
阮经天这伙越南特工经过鹰嘴崖后,陡然间开始速度加快,和以往的昼伏夜行、兜转与谨慎完全不同,越南人似乎抛开了所有的顾虑,以一种义无反顾的姿态开始急速行进。
在相邻的另一道山崖上,大民和杨羊几乎用同样的速度开始赛跑,昼夜不停。
相对于越南境内的丛林来说,边境处的山林就愈加陡峭了几分。由于不敢靠的太近,相同的一个方向,大民和杨羊或许就要绕上半天。
这种状态几次后,大民说,太被动了,这样下去,咱们得累趴下。
杨羊抬起头,面颊泛红,有些气喘不过来,瘦骨嶙峋的额头上布着一层密密匝匝的细汗。
我们根本上就错了。大民对少年说,既然知道越南人的目的,咱们何苦紧紧相追呢?
这一日,两人提前穿过了两山间的峡谷,在往前就可遥望去向五棵松的那条必经山梁了。
其实,那条山梁曲折婉转,绕过了好几座山峰,离五棵松还远。
大民和杨羊都清楚那条山梁的尽头的五棵松村驻守着军队,两人都看出了这支军队的与众不同。
大民也想过借助于军队的力量,并且,那个有雨的清晨山麓里,那个军人似乎也知道大民是五棵松的唯一幸存者。
对于那个持枪的询问的阳光军人,大民一直有种抵抗心理,这个军人太阳光了,以至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