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戏谑调侃的声音让墨兰更加不知所措,更加不敢抬头。
“我会对你负责的!”
墨兰以为他又开她玩笑,抬头又羞又恼地瞪着他,却见他正垂着头一脸认真地看着自己,目光灼灼,仿佛宣誓一般的郑重。
腊月十七这一天,雪,就如同纷纷散落的鹅毛一般,大得惊人。
西街的街口,被围观的民众堵得水泄不通。因为这一天,是那个被废黜的太子百里凌越的斩首之日,而今日的监斩官,还是即将登基的皇帝本人——六皇子百里云开。
传闻六皇子自幼遭遇母妃惨死的变故,佯装碌碌无为,蛰伏多年,只为今日反击。
传闻六皇子俊美非凡,剑眉朗目,凤眸潋滟慑人,恍若下尘谪仙,气度非凡。
不管是来看热闹的,还是来看未来皇帝的,总之今日,这京城的民众几乎是全数出动,拥堵地塞满了街道两边,形成一尾长不见端的人龙。
妖冶早早地就站在最前端,在这里还空无一人的时候,她就来了,生怕迟了,就不能好好地看着他,好好地送他最后一程。
鲜艳的红色,也不知是不是在这白雪的衬托之下,显得尤为惹眼。白瓷般肌肤在那厚重的鲜红之中,显得更是透明莹润。原本不喜浓妆艳抹的她,今日却特地勾了狭长的黛眉,墨色的眼线妍丽不已。
“带人犯……”
一道粗犷的男音响起,妖冶眼睫微颤,抬头向左侧看去。
自那日宗人府天牢前的分别,她再也没有见过这个男人。知道百里云开一定不会再放她进去,她也懒得再求再闹,虽然心中万般不舍,却始终忍着没去看这个男人。
这苦寒严冬,百里凌越的身上却只着了一件白色的中衣,青色的胡渣盖满下颚,原本温润如玉的眼眸浑浊沧桑,嘴唇冻得发白,一丝血色也没有。
也许是她的视线太过灼热,男人的眼皮动了动,朝着她这个方向望来。
四目相对的瞬间,妖冶险些落下泪来,男人却迅速地别开了眼,淡漠得好像不认识她一般。
此刻的监斩台上还只有几个普通的官员,趁着百里云开还没有来的这间隙,妖冶抬步挤到了百里凌越的正前方,可男人除了最初那一眼,偏就是连一个回眸也不曾给她。
“大人,可否让我与他说几句话?”
她没有说“他”是谁,这但凡在场的,又有谁听不懂?
有个官员本想开口说不行,可身旁另一官员却突然嘀咕了一句:“这不是汝南王的郡主吗?”
监斩台边的几个官员突然面面相觑。
按说此等重罪容不得任何闪失,可这开口之人又是汝南王的郡主,谁人不知她非但与太子关系非凡,就是与其他的众位皇子、甚至是未来的帝王也是牵连甚深啊!
就在那些官员纠结不已的时候,一直跪着不曾开口的男人突然冷声道:“我没话跟你说!若不是因为你,我又怎么可能沦落至此?”
啊!
众人皆是一惊。
这前太子当日不是还无怨无悔地为郡主付出,甚至扬言立她为后的么,怎么今日态度转变得如此之大呢?
不过也难怪,毕竟他失了太子一位与郡主或多或少也有点关系,怀恨在心也属正常。
妖冶却像没有听到他的话一般,目光仍旧落在那些官员身上:“大人,可以吗?”
“我都说了不想跟你说话,你这女人怎么那么啰嗦!快给我滚,给我滚!”百里凌越突然赤红着眸中大吼大叫,把周围离得近的人都吓了一跳。
一旁押送人犯的侍卫一见,立刻在他背上踢了一脚:“老实点儿!”
妖冶的心猛地一抽,狠狠地剜了那人一眼。
一时间,她也顾不得那官员答不答应,反正她是这里身份地位最高的,反正百里云开还没有来,难道她还怕他们对她动粗不成?
心念一动,妖冶一手撑着台阶,一跃上了监斩台。在所有人满目的愕然中,款款朝男人走近。
众人被她这突如其来的动作弄懵了,一时就这么傻傻地看着台上两人,忘了动作。
“百里凌越,你真的不想见到我吗?真的想让我滚吗?”
女子幽幽的低喃拉回了男人的怔忪的思绪,他抿了抿唇,不去看女子凄绝的眸,硬声道:“没错,我不想看到你,我想让你立刻消失在我眼前!”
掷地有声的话语响得周围几圈的人都能听见。
百姓们愤愤露出了不屑的神情。
这不识好歹的!
郡主这般美人不顾身份前来看他,他还装起蒜来了!
明明当初就是他自己要为女人付出所有的,弄成现在这样能怪谁?
竟还当众迁怒一个女子,简直就是孙子!
唯独妖冶,仍旧微微地扬着唇,潋滟的星眸一瞬不瞬地盯着男人:“可我很想你,怎么办?”
男人身形一晃。
别说是他了,就连一旁的众人听了这般露骨的话语也不由一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