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是个艳阳高照的日子,浅金色的余晖打在男人俊逸挺拔的身姿之上,璀璨得好比那夜间闪耀的琉璃之火,如墨如瀑的长发慵懒地披散在肩头,却为男人的背影染上了一层孤寂的凄苦。甚至那空气中竟洋洋洒洒地落下了银白的雪花,未触地面便已消融。
或许这就是艳阳之雪的悲哀。
指节分明、白净如玉的手掌缓缓地朝花娇中的女子伸了出去,男人的脸上还带着没有从那凄绝的歌声中回过神来的悲戚哀恸。
一曲罢,妖冶一改适才的艳丽哀戚,清隽消减的倾世容颜之上带着一丝决绝的淡漠,无视了那双曾经给予她无数温暖的大掌,薄唇缓缓张开:“皇上,您来干什么?难道是担心臣女逃跑吗?”
见男人紧锁着双眉正要解释的模样,她转而又是吃吃一笑,呵气如兰:“皇上放心好了,臣女是不会逃跑的。能逃离皇上您,乃臣女毕生之幸。至于嫁给其他的人,臣女并无所谓。”
月白的身影几不可见地一晃,男人修长的手依旧顿在妖冶的面前,心里是一阵揪着一阵的疼。
悔,已经远不足以说明他此刻的心境。
“冶儿,随我回去。”
我?
为什么不用朕呢。
妖冶长如蝶翅的睫毛微微一颤,眸中熠熠星光流转,最后却化作幽幽一声轻笑:“皇上莫与臣女开这种玩笑了。虽说还未嫁给西冷的国君,可既已出了宫门,臣女便已算是西冷的后妃了。”
男人的脸色瞬息万变,一双潋滟的凤眸却是狠狠瞪着她:“妖冶,你果然是知道怎样剐我的心!”
怎么剐?
妖冶浅浅地弯了弯唇。
其实她不知道。
从头到尾,她不过是想剐了她自己。
“皇上别在这里耽搁了,免得臣女还没嫁给去,就惹来了一身的闲言碎语。臣女可还想好好地与西冷的国君共度一生呢……”
“好!”男人的脸色成功地在妖冶的一再挑衅之下变成铁青,深邃得如同一团抹不开的泼墨的凤眸此刻正一瞬不瞬地盯着她,“朕很庆幸你有这种觉悟!没有逃跑,还共度一生……很好……”
男人僵直着背影转身离开,脚下步子几近蹒跚,身后是一片山呼万岁的恭维之声。
飞身上马,策马狂奔,绝尘而去。
妖冶盯着他的背影怔怔地出神了半响,缓缓地放下红色的帘幔,将那花娇重新遮挡起来,复又替自己盖上那红色的盖头,眼角似乎有什么咸湿的晶莹滑落。
看来那个赌,输的并不是只有她一个。
若是有朝一日,她能再回到东启,那她必定会拿回属于她的一切!
而后宫的那个罪魁祸首,就等着死吧!
蓝衣幽幽地长叹一声,回到了花轿旁,隔着一层轿帘与里面的女子开口说话:“皇上已经为了你放弃了这场联姻,你为何不愿跟他回去?”
“他放弃了,所以我就该感激涕零地跟他回去吗?”妖冶冷笑着反问。
即便回去,也绝不在这当口。
代表着高贵与喜悦的悠扬号角声锣鼓声又起,一望无际的迎亲队伍再次浩浩汤汤地出发,随着花娇的一路颠簸,轿中人的心里却是平静得再不起一丝波澜。
下个不停的雪终于不见了踪迹,只余空中那一轮闪耀的红日,略淡的光晕模模糊糊地将它圈了起来,消融了所有的雪花与寒气,似乎前些日子,根本就没有下过雪一样。
妖冶这厢正靠着身后的软榻假寐,轿外便传来蓝衣的声音:“吃点东西吧。”
话音刚落,一旁的帘子就被略略掀起,一直小巧的手拿着些干粮递了进来。
妖冶原本也没有什么腹肌的感觉,只是不想拒了蓝衣的好意,便从她手中接了过来。
“蓝衣,还有多久才到西冷?”
走了三日,她已经被颠得不行了。
“你就这么急着嫁人?”蓝衣不满地咕哝了一句。
妖冶觉得无奈,又有些好笑:“我不嫁人难不成还跟你厮守终生?”
轿外久久没有再传来声音,就在妖冶以为自己的问题得不到解答的时候,蓝衣干干地道了句:“已经到西冷境内了,大概傍晚时分就能进宫。”
果然如蓝衣所说,迎亲的队伍傍晚就到了宫门口。
虽然妖冶隔着喜帕看不真切路边的光景,可模模糊糊地影子都重叠在了一起,而且单听那议论声,就知道两旁定是挤满了围观的百姓。
原本都已做好了心理准备,也挺平静,却不想此刻到了宫门口,心里还是稍稍紧张了起来。虽然她一再告诫自己这不过是一场没有感情的婚礼,可好歹是她活了两辈子第一次嫁人,总归免不了落了俗套。
“参见皇上……”震耳欲聋的跪拜声透过轿帘,传到了花娇中的人耳朵里。
后妃入宫,虽是别国公主,却也并非真的嫁给了皇帝,只需礼部官员送到宫门口即可。此刻这西冷的皇帝却亲自相迎,妖冶诧异的同时不免将心提到了嗓子眼。
“不必多礼,朕还要多谢诸位爱卿替朕迎来东启的长乐公主。”
清润温柔的嗓音就像是有安抚作用的一样,让妖冶奇迹般得舒了一口气,缓缓平和下来。
还不及她反应过来,一阵凉凉的风随着轿帘被掀开钻进了四肢百骸,让她冷得一个瑟缩。透过红盖,只能模糊的看到一个颀长的身影立在花娇之外。
“是不是觉得冷?”对方也许是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