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他微哑的声线中,蓝衣听出了深深的黯然与无奈,心下顿时生出一丝不忍。可一想到那个女人凄惨的境遇,还是止了将欲出口的安慰之语。
“皓月,回宫。”他忽然道。
“啊?”皓月一怔,像是没听懂一样诧异地望向白衣男子。
现在?这大半夜?
开玩笑的吧……
就连蓝衣也是一诧:“皇上,不若休息一晚,明日再走吧?”
男人冷冷地瞟了她一眼,没有接话,复又重新看向一脸呆愣的皓月,对上他询问的目光,男人颇为不耐地道:“没有听到朕的话吗?”
于是某个可怜的被迁怒的人火速进了房间,打包东西准备回东启。
“皇上,今夜是蓝衣大不敬,但蓝衣也是没有办法,望皇上恕罪!”说罢,也并未等男人真的说出什么恕罪的话来,她便作了一揖,恭敬道:“蓝衣告退!”
皓月也就收拾了一个包袱的时间,院中已不见蓝衣的身影。惯来戏谑的眉宇间闪过一丝担忧,他微锁着双眉,迟疑地问道:“皇上,真的要走了吗?”
“再不走,是要朕等她把孩子生下来么?”男人冷冷地道,阴鸷的凤眸中突然露出一种近乎决绝的目光。
今日走,并不代表他放弃,而是他突然意识到,即便在这里待上一辈子,他与那个女人也不可能在一起,甚至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她与别的男人恩恩爱爱,看着她怀了别的男人的孩子却什么都不能做。
其实,早该想到的。毕竟西冷的皇帝那么爱她,又夜夜留宿凤鸾殿,怎么可能没有碰过她?可今日之前,他都还可以自欺欺人地无视这件事,直到今日她怀孕的消息传出,让他还如何镇定自若地待在这皇宫里做一个与她相距甚远的神医?
所以,他必须回东启。不管用什么办法,他都誓要将她夺回!
“若是你愿意,朕不介意你留下来喝杯喜酒再走。”男人轻飘飘地扔下一句的话,却一下把皓月炸了个外焦里嫩,他打了个冷颤,尴尬地讪笑两声:“皇上莫开玩笑了,就算要喝喜酒也是喝皇上的,哪儿能是西冷的皇帝呢?”
男人这才似笑非笑地斜了他一眼,摆出一副“算你识相”的表情。
二人一前一后,白色的袍角在夜风中翻飞飘荡,漾出层层叠叠的涟漪。可那翩跹的步伐中,却带着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寂寥。
翌日。
凤鸾殿。
“娘娘……咚咚咚……娘娘……”内殿门口敲门声急促,水汐的呼声自门外传来。
妖冶被人从睡梦中唤醒,一边揉着惺忪的睡眼,一边不耐地捶了捶床板。本不想理她,翻了个身打算再睡,可水汐那丫头却是不依不饶地又开始拍门。
“娘娘……”
“什么事儿啊?”妖冶愤愤地掀了被褥翻身坐起。
“吱呀”一声,水汐推开门走了进来,似乎是知道自己吵醒了这个嗜睡如命的主子,她说话的时候始终垂着头:“回娘娘,太后她派了阿夜宣召娘娘前去风依宫。”
妖冶欲哭无泪:“怎么又找我……”
每次只要那老太太找她,就必定没好事……
谁知道阿夜竟跟在水汐的身后走了进来,闻得此言,那张素来面无表情的脸上竟出奇地显出一抹淡笑来,她神色温和地看着妖冶:“惜妃娘娘莫担心,太后只是听闻娘娘有了身孕,有些事情想要嘱咐娘娘,并无娘娘所想所惧的那些事。”
妖冶心里一个咯噔,只得讪讪地冲她咧着嘴。
这人怎么走路也不吱个声儿,害她又口不择言了!
万一告到太后那里去,她又得在雨里跪上一夜了!
不过说到这个,似乎她已经好久不曾见到云落了。自从上次给他泡了若梦,他便再也没有出现过。明明之前走的时候还说会再来品尝的,结果他倒好,害她白白等了那么久,到现在别说是喝茶了,大半个月来竟连个人影儿也没见着!下次见到他,一定要好好地将他痛打一顿!
好吧……想想罢了……在那种气场强大的男人面前,她不挨揍已经不错了……
想到那个面冷心热的男子,她的嘴角忽然溢出一抹淡如云烟的笑来。
“惜妃娘娘?”阿夜不解地唤了一声,似是没想到她会在这当口出神。妖冶连忙应了声:“啊,我这就起来!阿夜你先回去回禀太后吧!”
“无妨,阿夜就在这里等惜妃娘娘。太后说了,要奴婢好好照顾娘娘,不可让娘娘一人前去,路上没个照应,万一出了事儿可怎么好?”
“呵呵……呵……是吗……”妖冶干笑两声。
她坚定不移地相信,除了太后找茬儿,她在这西冷皇宫还真不能出什么事儿了。
阿夜一时没听懂她话里的意味,迟疑地点了点头:“是……”
某人终于破功倒在床上,哈大笑。
风依宫。
南宫萧面色无常地坐在太后身边的榻上,心里却不如面上那般平静。他小心翼翼地抬头看了太后一眼,想了想,还是道:“母后,一会儿冶儿来了,母后可否与她好好说话?毕竟这是儿臣的第一个孩子,就算母后不喜欢冶儿,也该想想她肚子里的孩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