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不理她,兀自专注于她手上的伤,打开药箱,翻出里边儿处理伤口的伤药,又扯开一截纱布。
昏黄的烛火跳跃,映着他修长如玉的指,妖冶一时看痴了去,竟忘记了手上的疼痛。
“六皇子,你今夜……怎么会被当成刺客?”
其实她本来想直接问,你是去干什么了,还是去偷什么了,可一想到自己与这男人似乎还没熟到可以分享这种秘密的阶段,便不由改了口。
“本王去找样东西。”他淡淡地回答,晶亮的瞳眸却始终凝着掌中的玉臂,轻柔地为她撒上金疮药,缠上纱布。
“找什么?”
说完妖冶就恨不得抽死自己欠扁的嘴,这种事情显然不是她该问的啊!
可男人似乎并不在意,连眼皮都没抬一下,“一张地图。”
她一怔,忽的笑开,又觉得自己的反应有些矫情,便敛了敛眸色,眼中的笑意却怎么也掩不住。
“偷到了吗?”
“假的。”
男人低沉的嗓音在耳畔静静响起,温热的呼吸淡淡滑过她的耳廓,妖冶垂下眼帘,只能看到他长长的眼睫掩去了那双氤氲的凤眸,额前一缕墨发垂落,平添了几抹邪肆不羁。
听到他的话,她猛地一惊,“皇上早就知道有人会去偷吗?”
“或许只是以防万一。”
说话间,百里云开终于完成了手中浩大的工程,紧绷的肩膀微微一松,轻叹了一口气,放下她卷起的袖袍,道:“好了。”
妖冶看着臂上缠着的纱布,怔忪了片刻,立刻作势要去扒他的衣服。
刚才被这男人带得忘记了最重要的事!他才是受伤严重的那个好不好!
百里云开眼中划过一丝诧色,本能地动了动身子,妖冶这才意识到自己是坐在他的怀中,被他这一动,又一慌神,上身猛地向前倾去,她立刻伸出手趴在男人的肩膀上。
两人皆是一惊。
妖冶的脸上倏地闪过一丝红霞,百里云开不自在地撇开了眼。
这不是他们第一次亲密接触了,怎么跟这男人在一起,她就总是状况百出呢?
真是见鬼!
“我帮你上药,你别动了。”妖冶微蹙着眉,忙从他身上爬起,生怕自己又碰伤了他。
真不知道这男人是什么做的,明明流了那么多血,却像个没事儿人似的,还这么霸道!
黑色的劲装因为血迹的干涸微微沾上皮肉,妖冶只是稍微扯动了一下,男人的眉便轻轻一蹙,她一慌,“很疼是不是?”
“没事。”他干脆地皱着眉头自己动手,将夜行衣扒下。要是被这女人这样脱下去,他不敢保证自己是不是真的会被痛死!
他的动作很利索,不带一丝拖沓,却把妖冶看了个心惊胆战。
虽然早就知道他伤得很重,可这男人的胸口……这真的还是个人吗?横七竖八地伤口蜿蜒而过,一条条血渍顺着伤口流出,几乎遍布前襟!原本古铜色的健硕身材上已不见肌理,只能看到满目的猩红,隐约之中,似乎还依稀可见一些紫红的踪迹。
“你中毒了?”她愕然惊呼。
百里云开淡淡地瞥了她一眼,似乎不解她何以这般大惊兄。
“没事,这点小毒还难不倒本王,本王已经服了解药。”
妖冶猛吸了一口气,点了点头,连忙去面盆处拧了毛巾,沾着湿湿的水迹,将他胸口那些刺目的红轻轻抹去,生怕自己不注意碰到他的伤处,她几乎是屏着呼吸,两眼一眨不眨,颤着手一点点完成了这项艰辛的工程。
期间,百里云开始始终凝着她的脸,闷哼都不曾有一声,漆黑的凤眸愈发深沉,就如同一团抹不开的墨迹,只是隐约掺杂着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异样情愫。
妖冶替他擦完的时候,面盆中的水早已成了红色。
“怎么会伤得那么重呢?”她小声轻喃了一句,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心疼。
百里云开敛眸不语,眼脸淡淡垂下。
若不是那份假的地图上淬着毒,他又怎么可能被一群侍卫困住?
妖冶似乎也没想让他回答,黛眉紧蹙,往他的伤处一点点地撒着药粉,
“你这样,明天的狩猎怎么办?”
“本王没事。”
手中的动作顿了顿,妖冶愕然地抬起头,“你还打算去?”
“为何不去?那不是明摆着告诉他们,本王就是今夜的刺客,受了重伤,所以连马都不能骑?”百里云开挑眉反问。
妖冶被他噎得说不出话来,可还是摇了摇头,抿着唇道:“伤口一个晚上肯定愈合不了,若是明天骑马的时候再裂开了怎么办?”
注意到她再次紧绷的身体,百里云开安抚性地拍了拍她的肩,“放心吧,清玉的疗伤效果很好,只需几个时辰,伤口便会结痂。”
妖冶很想说这荒郊野外的哪儿来的清玉,更何况清玉这种东西根本是千金难求好不好!
可她还未开口,营帐内忽然吹进一丝冷风,让她倏地打了个寒颤。
竟是门帘掀起,一个男人走进!
而那男人的样貌身形,分明就是又一个“百里云开”!
她彻底愣在了原地。
来人看到百里云开****着身子的刹那,眸光似乎微微一敛,眉梢微挑,心下计较万千,须臾,他淡淡一笑,恭敬地朝着百里云开递过一个白玉瓷瓶,道:“爷,他们已经来过了。”
说着,又默默地放下一套银白色锦袍和一件白色的中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