腊月初八,清晨,镇国将军府内,挂在匾额上的红绸迎风飞舞着,十分招摇。
将军府的正门大开着,侍卫与家丁齐齐站好,等待着迎亲的队伍接郡主入宫举行大典。
侧妃入府,本不需要行大礼的,可太后亲下懿旨,要求云曦嫁入王府的一切事宜,按照正妃的礼制来办。
原本成为侧妃,是云曦的耻辱,是云城人茶余饭后拿来戏语的谈资,可太后的眷顾,让云城百姓口中的流言转变了风向。
人们都说,云曦郡主总有一天会取代白翎儿……
“曦雨微风”是云曦在将军府的院子,她不常住,却被打扫的一尘不染。
这一日,曦雨微风的院门早早的打开了,等候在外的喜娘带着一位儿女双全的妇人进了门,为云曦绾发。
大雪整整下了一天一夜,喜娘与妇人走在雪地上,“吱呀吱呀”的响。
姜氏作为大嫂,在云曦出嫁前,代替她的母亲,与她说了许多话,包括如何与内宅中人相处,如何侍奉夫君,她留在云曦的院子里睡了,这一天,她也起了个早,忙前忙后,生怕出了茬子。
喜娘进了院门,姜氏出门相迎。
“郡主出嫁之日,天降瑞雪,是大大的吉兆啊!”说话的喜娘是王妈妈,是当初送白翎儿出嫁的喜娘,她在云城很有名气,城中凡事官家小姐,出嫁时都会请她相陪。
姜氏一出门就听了吉利话,自然乐得合不拢嘴,“王妈妈这话说得好,赏!”
送亲的喜娘可不止王妈妈一个,另一个张妈妈嘴笨些,腿脚却麻利,见王妈妈领了赏,她眼红,却一时想不出应景的话,只好附和道:“王妈妈要说的,也是咱要说的呢。”
姜氏自然明白她的意思,今日云曦出阁,她心情好,自然也就不计较这些银两了,“好好好,赏,都赏。”
“谢大奶奶赏。”两个喜娘,几个送亲的婆子,连带着那个吉利妇人都福身谢了礼。
云曦一早就醒来了,一晚上,她兴奋睡不着,熬到半夜,才有了些睡意,可刚一会儿天就亮了。
她迫不及待的起来了,虽没睡好,可是却很有精神。
梳头,绾发,她终于能够将长发结成发髻,成为“人妇”。
正红的嫁衣之上,用金线绣了游龙戏凤,这嫁衣早就做好了,却等到今日才穿上。
曳地的长袍,凤尾用了五彩绣,栩栩如生,似要从衣服上飞出来一般。
她盖上了盖头,红色的,绣的龙凤呈祥。
一步一步,从曦雨微风,到将军府门口,白色的雪地,映得她的红更加繁华妖冶。
云曦怀着一颗忐忑的心,从将军府到皇宫,从皇宫到秋水阁,从清晨到黑夜。
王府的喜宴上,慕容昭一副半醉的模样,接受众人的道喜,白正廷没有来,白子轩来了,意外的是白子诺也来了。
两兄弟就像商量好了一样,默不作声的,臭着一张脸,坐在桌前。
喜宴上的官员们都知道这两兄弟,他们是白翎儿的哥哥,今天,王爷以正妃礼制迎娶云曦郡主,他们两个肯定不高兴。因而,这些官员们敬酒时也就避着他们。
慕容昭挨着桌子敬酒,眼看着就到了白子轩二人这一桌。
白子诺愤愤的看着春风得意的慕容昭,恨不得把他抓起来暴打一顿。那天,经过“忘返楼”的事情,白子诺已经对白翎儿的印象有了很大的改观,从心底将她看做了自己的亲人。慕容昭准许云曦以正妃的礼制入府,就是对白翎儿的无视和侮辱,他不能忍。
白子轩平日里总是以温和示人,他习惯了温文尔雅,可是当自己的妹妹被人欺负,他还是忍不住怒火中烧,恨不得将那人撕碎。
慕容昭很快就到了白子轩这一桌,客人们四处敬酒,此刻桌上就剩白家兄弟二人了,他走过来,在看到二人如此神情后,醉酒一般,晃了晃身子,坐到白子轩身边的空位上,举杯道:“来,本王敬二位一杯。”
白子轩举起酒杯,一饮而尽。
白字诺“哼”了一声,将脸转向一边。
二人的表现都是对他的不尊重,就凭这一点,慕容昭便能将这二人治罪,可不悦只是一瞬间的事,念在他们是在为翎儿打抱不平,他,就原谅他们。
一边的玄瑾察觉到了这边桌上的尴尬,他对白翎儿颇有好感,此时此刻,他觉得自己有义务给白家兄弟解围,因而,在昭王爷开口说些什么之前,他迎上去,敬酒道:“昭王叔,侄儿敬您一杯!”
慕容昭将视线转到玄瑾身上,举杯与他共饮。
白子轩倒了一杯酒,塞到白子诺手里,然后拉着他起身,“别忘了今晚的目的。”
白子诺握紧酒杯,点了点头,跟着白子轩行走在敬酒的队伍中,他们一边瞥着昭王,一边向门外走,最后,将酒杯丢在一边干枯的花丛里,他们绕过正厅,朝王府的后院溜去。
白子轩与白子诺此次前来,就是来趁机看白翎儿的。
自从上次宫宴上见了翎儿之后,他便再没能见她。每次他来王府要求见王妃,都被王管事挡回来。他真觉得慕容昭是故意的,是嫉妒他们兄妹情深!
白子轩本以为昭王会好好对翎儿的,白子诺也对他透露出翎儿在“忘返楼”的遭际,亲眼见证了昭王对翎儿的在意。可是这才多久,昭王竟然急匆匆的要让云曦郡主入王妃,还是以正妃的礼制迎娶。
王府的正妃还在,这不是对正妃的一种侮辱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