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璎手扶石栏,仰望着高空白云,神情一片萧索:“陆府没落,我内心也很彷徨,有时候真的感到很累,很茫然。”
沈舒窈望着他一脸的疲惫与苍凉,心头闪过一丝疼痛,笑着道:“皇上打击的是陆家,跟你无关,你还是可以安稳地做你的皇太子啊。”
慕容璎摇摇头:“我感到父皇也离我渐渐疏远,对我生出各种不满,况且,还有晰王在旁虎视眈眈。现在我就如风雨中飘浮的孤舟,随时都可能倾覆。”
沈舒窈叹口气:“都说比皇宫更危险的地方是东宫,比皇帝更难做的是太子。我从进宫到现在,总算明白了这句话。”
慕容璎沉默了一会,却又坚定地道:“即便如此,我也不会放弃,一定要达到岸边,也一定不会让你,落到晰王手中。”
沈舒窈闻言怔在那里,慕容璎已转过身,从桥那一端快步走下去了。
沈舒窈心事重重地回到西苑,皇帝与慕容琤默然地坐在那里,他们早已得知了陆泉的死讯。
慕容琤脸上并没有复仇后的快意,仅管陆泉纵火焚烧他,对他穷追不舍,不断迫害,可毕竟自己杀了他的儿子在前。
皇帝也是满眼哀伤,陆泉已无后,他死之后那座屹立百年的世家门阀,就此轰然坍塌,永远消失在历史的尘埃中了。
他望向沈舒窈,“你究竟用了方法,会不会引人怀疑?”
沈舒窈回道:“奴婢在炉中放了特殊的香料,此香能干扰呼吸,诱发他的哮喘。”
“那盏八角琉璃灯上的画,是以特珠的油墨绘成的。初看是八幅山水,但随着烛火熏烤加热,有些油墨会融化掉落,从而变成了八只猫图。”
“巨大的猫影投在墙壁上,陆泉惊惧之下,再加上呼吸不畅,就窒息而亡了。”
虽然内心有些担忧,还是镇定地道:“其实不管我有没有做,都会引人怀疑的,我也做好了迎接报复的准备。”
皇帝喟然叹道:“都说昨日事因今日果,陆泉是死于他自己埋下的恶果,行恶多端的人,内心才会变得脆弱,被那些魑魅魍魉迷失心智。”
他安慰沈舒窈,“你搬回到朕身边来,朕会派人严密保护你,你帮朕搬移了王朝的危石,立下了大功,朕不会让你出事的。”
沈舒窈想了想道:“皇上伤口久久不愈,奴婢搬到这边来,也可以更细致地照顾皇上的龙体。”
皇帝点点头,目光望向窗外,白晃晃的阳光照在窗前的梧桐树上,碧绿的叶子泛着点点银光,他的眼神也渐渐变得欣然晴朗。
微笑着说:“现在朕心中压着的巨石总算可以落下了。四大世家联结一气,已对皇权造成了极大的威胁,朕每每念及他们的功劳与旧情,害怕引起政变,总是不敢妄动。”
“没想到这个困扰了朕半辈子的问题,利用了这两三年的时间,已彻底根除了。”
“虽然免不了流血冲突,但朝政仍能照常运行,不得不说,这是朕自登位以来,隆重而辉煌的一笔。”
慕容琤眼中也饱含激动,“以后再实施新政,就可以畅通无阻地进行,朝中的奢侈骄横之风也可以得到扼制,有才有识的出身低微的官员,可以登上舞台大展手脚,王朝必然会呈现出生机盎然的局面。”
皇帝沉吟了一会,望着沈舒窈说,“你父亲是科举状元出身,从翰林院到内阁,几经罢黜,几番沉浮,除了才华,还有了比常人更难得坚韧与沉稳。”
“现在首辅位置空出,朕决定由他来掌管内阁,统领百官。”
沈舒窈一听,抑制不住激动与喜悦,忙跪下谢恩,“奴婢替父亲谢主龙恩!”
这一刻她有一种恍然隔世的感觉,尤记得刚刚来到这个世界时,在一众出身公候世家的王妃中,她的身份显得那样寒微。
高傲的太子妃裴漓,优雅的韩妃与程妃,在她们面前自己真好像一只麻雀。
可如今那些凤凰都消失了,自己这只麻雀经过烈火的洗礼,已脱胎换骨了。
她曾因为连累沈家而感到深深的自责,现在终于松了口气,不管这里面是否有自己的功劳,父亲今后能一帆风顺了,自己的内疚就有所减轻了。
皇帝让她起来,微笑道:“朕还要送给你一个奖励,必然是你最喜欢的。”
话音刚落,常松就捧了一只锦盒过来,微笑着道:“沈姑娘猜猜在这里面是什么?”
沈舒窈歪着头琢磨,这么小的盒子能装什么,夜明珠,和田玉,不对,皇帝应该知道,这不是自己最爱的。
常松将盒子放到她手中,她慢慢地打开,看到一把闪闪发亮的铜钥匙。她似乎明白过来,呼吸变得急促起来。
皇帝笑道:“这是承天药坊的钥匙,朕现将那座药坊赐给你,今后就由你来治理整顿全国的医药市场。”
沈舒窈按住狂跳的心,谢过恩后问道:“可陆泉才刚刚咽气,皇上怎么这么快就收剿了药坊?”
皇帝说道:“其实陆泉自己也早已有预感,在那天送来最后一份奏折后,差人将这枚钥匙送了过来,主动交出了这些年牟利的银两。”
唉,真是人之将死,其心也善,如果他早一点悟透,也许就不会是这种结局了。
从寝殿退出来,慕容琤走过来说:“真是要恭喜你们父女,此刻你们的心愿应该都圆满了。我也无比的欣慰,你们即使不跟我,也同样有好的结局。”
沈舒窈转头望着他,“可是你的愿望没有实现,我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