斜眸扫一眼门口,丽妃刚好踏着碎步而来。随意挥挥手,打发了那几个宫女,雪瑶稍稍欠身,却再不是恭敬柔顺,“见过母妃。”
看着此时的雪瑶,丽妃不由心生一颤,这个女子,恐怕绝非善类。这样的想法一闪而过,丽妃还是镇定道,“公主可不要忘了我们的约定。”
“放心,本宫记性好得很。”勾唇一笑,有种不寒而栗的肃然,雪瑶伸手挽着丽妃,两人一起走出殿门。
登车上辇,奢华的宫车由宫内行到宫外,停在正中的文宣门前。一个宫女掀起车帘,另有两个宫女分别去扶雪瑶和丽妃。
落足在柔软华贵的红毯上,两畔是欠身行礼的宫女嫔妃,身后还有几个内监为她提着长长的裙摆,威风凛凛,万众瞩目。一步一步,踏着血红的颜色,穿过宫门,踏过甬道,再迈上那层层白玉阶。这一路,通往至高的顶峰,即使血流成河,再所不惜。
来到皇袍冕冠的韩平治身前,丽妃退下,雪瑶倾身跪地,内监细长的声音荡漾在清云碧空的南楚,“丽妃之女,自幼离宫,二十二载归来,吾深爱之。其性温婉,其孝感天,其德动人,其才旷世。今特封为宁天公主,享正一品俸禄,位比皇妃。钦此。”
“儿臣叩谢皇恩。”雪瑶叩首,接过韩平治所赐册印。
“快起来吧。”韩平治一脸慈眉善目,扶起雪瑶。父女执手,向祖宗祠堂走去。“偏殿住得还习惯吗?不如让丽妃在西宫帮你找一间更好的宫殿吧。”
“谢父皇关心。不过,偏殿虽然不够华丽,比起儿臣之前住过的所有地方,都要强出太多了,忆苦方能知甜。今朝得父皇庇佑,是儿臣之幸,但儿臣也不想过于骄奢。做人总要记得本分才好。”雪瑶浅笑,优雅温吞。这当然不是她的真心话,但留在那个偏殿里,却是可以时刻提醒她曾经的耻辱。
“处富贵而不忘贫时,居高堂尚留得本心。难得啊,难得。”韩平治一捋胡子,颇为欣慰。
“是父皇,母妃教诲得当。”雪瑶仍旧谦逊,“儿臣听闻德妃娘娘有孕,预祝父皇早得贵子。这样,我南楚江山也算后继有人。”
“但愿如此,”韩平治眉间一松,“这些年,都是惠妃那个贱人,现在把她除了,也是除一祸害。”
“是啊,往后,这南楚后宫终于可以安生了。”雪瑶表面温和,心里却是一声冷笑,原来除了权位,男人在乎的,不过是子嗣绵延。想起周芸儿死前的愤恨目光,也许她们应该恨的,并非彼此。
说话间,已到了祠堂前。比起北翎祠堂的简单阴森,眼前的宫苑宽敞阔达,正中一个金鼎香炉,烟火缭绕,长年不息。透过袅袅婷婷的烟雾,前方正对的,是一间庄严肃穆的殿堂。殿堂内,一个个灵牌, 黑底白漆,是南楚的历代皇帝。牌位前的跪榻上,韩平治和雪瑶前后跪了。一灵官走出,手捧黄金玉简,恭恭敬敬递到韩平治面前。
韩平治接了玉简,高捧过头,“南楚第二十八代继主韩平治今日认女,封号宁天,愿我南楚安宁永世,天下太平永享。特告列祖列宗。”说罢,献上玉简,起身一拜。
“列祖列宗在上,宁天既为南楚之后,必当恪守本分,为我南楚争光添彩。”雪瑶神情严肃,叩首一拜。
祖宗神明面前,她还是虔诚敬畏的。那一刻,她默默许下夙愿,一息尚存,必得南楚江山;若得南楚江山,定还南楚千秋光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