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这便是天定之命。她被仇恨迷住明眸,牵连无辜。罗阳的臂因她而断,爱恨轮回,因果有报,她要因此备受煎熬,性命不保。
“等找到医生,她早就没命了。”不愠不火,所有焦急迫切隐在最深的心底,慕容谦说了句,“我来吧。”之后,便从清心与若兮之间横抱起微闭双眸的雪瑶,转身向房舍走去。
“慕容谦,要不是你纵然下属在先,推三阻四在后,瑶妹她怎么会这样!”身后,唐桀厉声呵责,“放下瑶妹!”
“唐桀,最没资格指责本王的就是你!”急躁焦虑的时候容易愤怒,慕容谦顿住脚步,同样回以厉声,“第一,那些不是本王的人;第二,那天在山坡上信誓旦旦要保护她的是你,也不是本王。”
“哼。如果那些骑兵不是你的人,他们为什么穿着北翎的军服,为什么见到你就要仓惶自尽,又为什么至死也要维护北翎!”冷哼一声,唐桀咄咄逼人。
“够了!都少说一句不行吗!”一向温婉的若兮也陡然高了音量,“我妹妹要是出了什么事,你们有谁能安安心心过后半生!”
此言一出,众人皆静默。
那个妖女啊,亦是祸水。被人谩骂,亦被人责难。
那个单弱无依的男装身影,那个淡施眉彩的倾国红颜,亦或是光芒万丈的一国公主,她若真的这样无影无踪了,谁的心里,都留下一道活着的伤疤,时刻想来,入髓透骨。
慕容谦抱着雪瑶进了房舍。榻上,他从身后拥着她,两根手指并拢,真力凝聚,搭在她的右手腕脉上,缓缓向上推移。他的指尖处渐渐泛出青白云烟,一寸寸划过纤凌肌骨。所过之处,是暖,是凉,仿佛相拥于高山之巅,在云海里迷茫。
“他真的能救瑶妹吗?”门外,唐桀仍有顾虑。
“武学达到一定境界可以与医理相通,护心续脉不是问题。只不过,”罗阳顿了顿,继续道,“极为耗损内力,若有闪失,一损俱损。”
几人再度陷入寂静。
风声过,水声鸣,还有谁的心声,待聆听。
“唐桀哥哥,刚才,你们叫韩郎什么?”灵动的声音响起,似碧泉流泻高山。清心看着面前三人,虽然隐隐猜到,虽然宁可不闻,终于还是问了出来。
“瑶妹啊,瑶妹她经常女扮男装的,难道她没告诉你她是女儿身?”不经意间,唐桀揭开了雪瑶的掩饰,“清心,你不会还以为她是个俊俏公子吧?”
即使猜到,即使想到,亲耳听到的瞬间,仍觉得内心轰鸣。清心的目光落在若兮面上,似是委屈,又好像隐愤,“你也知道的,是吧?”
第一次,她愿托付一生,是唐桀,本以为锦瑟相逢,可红妆执手。不想,那人千里迢迢来找她,不过为了一朵能救心爱之人的梦莲,而后便悔婚离弃,逃之夭夭。
第二次,芳心隐隐欲动,是韩郎,那个单弱的年轻公子。在嬉闹中相熟,在困境中相知。对方终以性命相付,不想,却是女儿身。
她生在碧虚朗月之地,长于高山流水之畔,从未曾想,一句落花逐流水,道出多少心酸无奈。
还是这世上最多的,本就是欺骗,带着**骗走想要的,再消失不见。
“是。”若兮无可辩驳,想要为雪瑶说上几句,终究不是能言善辩之人,不知从何开口。
“呵,”轻笑一声,似有痴狂,清心摇头,“好啊,原来你们唐门的人,个个都是骗子。请告诉她,我清心不是任人愚弄的,救命之恩牢记心底,欺骗之事,有朝必报。还有,也告诉慕容谦,今日之事,我早晚会找他算账的。”说罢,转身去向山巅,扬尘一缕。
不约而同地,三人轻叹一声。
罪过啊,令一个清纯女子毫无防备重伤于谎言,不论什么缘由,都是罪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