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亦去了镇上客店,想着对慕容谦道一句谢谢,可房门口,来开门的,却是个姑娘,橘黄衣裳,皎若朝霞。若按了从前的脾气,必要大打出手,见血方休。不过,这么多年的世事磨砺,她早不是当年那个喜怒哀乐在一时,睚眦必报无休止的小姑娘了。拱拳,浅笑,漫不经心,云淡风轻,她只道一句,打扰,在下走错了。而后,流袖飞转,踏着潇洒步伐,她青衣如画。
只是,不哭,不代表不伤;不说,不代表不痛。
她终究还是愈发明白,一句谢谢,一句抱歉,不是何时想说,都一定有人要听的。面青山而立,一瞬间,沧海成桑田。人群熙攘,转身时,没了心底那人。
“此情若是长久时,又岂在朝朝暮暮。如果唐桀有一日要离我而去,我想,强留无用。”随着滚滚江河,若兮的温柔水眸望向远方。
“哎呀姐,我只是随便说一句,十九哥人品厚重,踏实稳健,你要是跟了他,肯定一辈子夫妻和睦,相敬如宾。”扯过若兮的衣袖,雪瑶换上明澈笑靥,“所以你就快把姐夫收了吧。不然啊,就算姐夫不动心,那么多纯情姑娘也不甘心啊。”
“就你话多。”抽回衣袖,若兮笑嗔,“光说我了,你自己呢?打算什么时候嫁出去?”
若不是自己,唐桀和雪瑶才该是青梅竹马,天造地设的一对,每每想到这里,她的心,总会不安地下沉。那种感觉,好像偷食本不属于自己的jìn_guǒ。
“你是姐姐,长姐不作榜样,我哪敢喧宾夺主啊。”雪瑶一副委屈状,甜脆之声如铃悦耳,自信潇洒从中透来,“再说,本公子天生丽质,玉树临风,又上得厅堂,下得厨房,纳个如花美眷,还不是手到擒来。”
她和十九哥,早在太久以前便结束得干净,所有留恋不舍,不过记忆里那干净踏实的少年,还有,如夏花般灿烂明丽的青葱年华。
这些,月下灯前,窗棂瓦下,一个人悄悄回忆足矣。
而那个真正活生生的人,既然心里有了更好的女子,她就该欣然悦之,献上一份释然的祝福。何况那个女子,还是与她血脉相连的姐姐。
再者,凭那五分像的面容亦可断定,其实,十九哥何尝是真的将她遗忘。只不过,比起刁蛮霸道的自己,他更在意的,是若兮罢了。
“上厅堂,下厨房,这两项总结一起,就四个字,草菅人命。”含笑戏言,若兮难得戏谑。
上厅堂嘛,自不必说,以她唐雪瑶的手段,草菅人命四个字送她,实在低估了其不择手段;至于下厨房,言外之意,吃她做的东西,还不如直接服下穿肠毒药……
“嫁出去的姐姐泼出去的水,果不其然啊,还没嫁呢,就先编排起亲妹妹了。”雪瑶恍然大悟一般,复又得意洋洋,“不过吧,进了我们唐家的门,看你还敢欺负我~”
“怎么,不想被欺负,那就赶快找个妹夫呗。”无论轻言笑语,亦或讥诮戏谑,若兮的举手投足,总有天然而成的大家闺秀之风范。
“呵,没有妹夫,我也一样收拾你,”笑着,闹着,兼带威胁着,雪瑶逐若兮而去,“韩若兮,看你还乱讲。”
顺江水溯流,傍林木青青。两个女子嬉戏打闹,无形中,为这苍茫金沙江添上些许柔美。
也许这里,会一直葱草翠绿,会一直蓝天碧澈,就如此刻,那对姐妹的笑语欢歌。
成亲那日,没有锣鼓喧天,没有鞭炮齐鸣,似乎为了顺从整个山间小镇的幽谧氛围,一切从简。饶是如此,罗阳和雪瑶仍是忙前跑后,挂彩緞,披红菱,宴过往来客,庆四方乡邻。
罗阳担任司仪,雪瑶扶着若兮。两位新人皆是红装,男子精神俊朗,女子虽红盖蒙面,亦清婉如仙。
正式拜堂开始,雪瑶退在旁侧。
“一拜天地”“二拜高堂”“夫妻对拜”“礼成”
清和的声线划过耳膜,雪瑶注视着面前的一切。
记忆中,某个场景被唤醒,附身噬髓,慑走了周身气力。
这样的红妆,这样的郑重,她也曾亲自品尝,可现今,只剩下如也空空,对着他人的花烛洞房……
婚房不大,简简单单,几处红绸彩带为饰。若兮端坐在榻上,唐桀立在正前方,久久凝视着美丽的新娘,好似不敢掀起红纱锦帐。
犹豫半响,唐桀总算缓缓抬手,触及布制红缎,轻轻一扬,映入眼帘的,是她羞涩低眸之容妆。“若兮——”他轻唤着,坐她身旁,悄悄握住她的玉手。
面上流淌着红光,若兮抬眸,浅浅一笑,无限仙柔,“夫君——”
听她如此唤来,他只觉得,世上再没有更好的音符。欣喜过后,唐桀有些感慨道,“我唐桀一介草莽,这辈子都从未想过娶一国公主为妻。当初为了瑶妹绑架你,今日竟能娶到你,真是天公厚爱,就算身死也值了。”
“不许胡说——”若兮连忙拦他,“今天大婚,提这个字不吉利。唐桀,你知道的,这辈子,我最大的愿望就是和心爱的人携手百年。你会和我一起实现的,对吧?”她望着他,等着他的深情一诺。
有时候,明知世事无常,不由己身,却还是期许着,以为有了承诺,就能天长地久。
“嗯。”唐桀点头,忽然有些沉重,“若兮,如果有一天我先你而去,答应我,一定好好活下去。”
“我不许你先走。”饶是娴静如若兮,此时也半是撒娇半嗔怪。
“若兮我认真的,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