吟香是个机灵的丫鬟,一点便通。知道她家小姐这是要自食其力,她这心头的怒气却是不降反升,因为看到顾欢喜这样努力,那些嚼舌根的人就显得越发厌可恶了。
气呼呼的坐下来打理针线,手上没轻没重的样子看的顾欢喜有些担心那针尖会不会扎着她,不过见吟香手巧的很,她也就放宽了心,专心做自己的活了。
顾欢喜的房间偏暗,饶是青天白日,光线也不是很足,以至于她不得不大开房门,好让外面的天光透进来,让屋里更亮堂些。
女子倾身微微偏着头,眉目温慈,目光专注的看着手中的绣品。只见她葱白细指一只按着锦布,一只捏着银针,上下交换十字穿插,没一会儿,这落英花瓣就有了弧形碗态。
顾欢喜轻轻抿了一下嘴角溲。
十里开外,江予安止步驻足,目光灼灼里全是认真刺绣的女子。
从他的角度看,天光将女子本就白皙的脸照得清丽脱俗,氤氲着女儿家温婉细致的眉眼更是光彩照人,特别是那双眼睛,有如灵鹿,在他的心底熠熠生辉。
想起手中送来的鱼,他准备先往厨房去,谁知一转身,就撞见了身后的顾行之恧。
两人四目相对,先是各自打探一番,最后才稍稍颔首以示招呼。
顾行之的脾性江予安不甚了解,只听说他心思缜密,为人淡漠,不是一个好糊弄的人。他不知道他在他身后站了多久,观察他又有几分,便也只能见招拆招随机应变了。
“顾公子。”他率先开口。
顾行之走过来,冷峻的脸缓和一些,随口问道:“江公子今日怎么有空过来。”
江予安看了眼手中提着的鱼,解释道:“江家每年这个时节都能接到从滨州送来新鲜的鲫鱼,按照惯例,我都会给福伯一家送两条过来,今年见你们也在,便多拿了两条。”
鲫鱼最好的产地即是滨州,最好的时节即是春夏交替的时候,尽管老爷子不在怀中,滨州那边却还是往怀城送了一份,可见江家财力之雄厚,势力之通达。
“那就多谢江公子了。”顾行之说话向来无音无调,让人听不出喜怒,此番多谢确是有了些耐人寻味的意思。
他本不是多事之人,更不愿插手感情之事,可事关自家小妹,又不得不多问清楚一些。如今他是长兄为父,不日又要离怀前往锦州,顾唤之虽说就要回来,可在他眼里,这个三弟尚不沉稳,也不知能不能照顾的好顾欢喜。
其实从江予安送宅子伊始,他就看出来他的意图,只是不点破,私心想着,自家小妹若是能有江家照拂,他确实也放心不少。只是如今的顾家不比往日,顾欢喜也不若当初名动,甚至可以说是声名狼藉,就算是江予安不介怀,江老爷子那边只怕不会轻易应允。
不过他看的出来,江予安似乎很喜欢自家小妹。
“江公子如此重情重义,不知可有心仪之人?”顾行之话落,随即对上他的眼睛,那人一双桃花眼风华绝代,艳波荡漾间一闪而过的讶异,似乎是没想到他会这么问。
江予安敛去眼中一滞,唇畔微微牵笑,侧过身,话中打着趣,“江某若是说没有,顾公子难不成还要为江某说亲?”
这到了年岁的男子若是未成家,一般三姑六婆总是要问可有心仪的女子,也好留意着说亲。
顾行之见江予安对他有提防,心里虽不愿绕圈子,嘴上却依旧试探着:“江公子一表人才怎会需要顾某说亲,顾家虽有一女,却痴心已付,怕是没有第二个姊妹来给江公子说亲了。”
江予安神色安然,开口正要说什么,目光所及阿来正往这边跑,他顿了顿,嘴边的话收了回去。招了手让阿来过来,只见他将手里的鱼放到阿来手里,让他提去厨房给福嫂炖汤,阿来嗯一声提着鱼走了。
这会儿,才转过身对顾行之笑说,“江某也不是非你顾家姊妹不可。况且,我喜欢的女子,纵然她今日心念他人,明日,我也能让她回心转意。”
江予安一向不喜欢别人试探他,尽管是顾欢喜的大哥,他也不多给面子,这才语气生硬了些。
顾行之不介意,仍然说的委婉,“江公子气势非凡,可进不进得了江家的门,可不是江公子你一个人说了算的。”
说到这里,江予安算是明白意思了,顾行之这是为顾欢喜在试问他。他没有立马就答顾行之的话,而是回身看了一眼不远处的房门,房门里,顾欢喜大约是绣花绣累了,活动了一下脖颈和手腕,旁边的吟香此时不知说了什么,主仆两人嬉笑的淘埋起来,不过尔尔,又各自开始低头干活。
做什么要这么拼命?江予安心里揣摩着,侧身收回眼,却收不回心。
现下,他承诺不了什么,只说,“若是珍宝,就算不是江某,旁人也会悉心爱之。”
顾行之不再多说其他,脸色恢复冷漠,转身离去。他知道他太心急了,可江家现在是最好的选择,恰逢江予安也有此意,若是能成,他就算是即日启程也安心。
最重要的一点是,宁岫。他有私心,不愿顾欢喜最后嫁给宁岫。
这一边,福嫂熬了一锅鲜美的鲫鱼汤,特地舀了两碗送到顾欢喜房里。
吟香见到福嫂端着盘踏进屋,连忙起身理了理桌上乱七八糟的线头和碎布,笑嘻嘻的问“福嫂,这是什么汤呀,闻着都鲜美呢!”
福嫂将餐盘放到桌上,一边将白瓷碗放到两人面前,一边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