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嘿!嘿!伙计们,镇定!有序后撤!交替掩护!”
从某个角度理解,逃跑是一种具有极具传染姓的心理疫病,意志不够坚定者尤其缺乏抵抗力。莱格利斯不愿承认自己是在逃跑,但当迎面而来的一名军官发出怒声呵斥时,他像是从梦中惊醒一般放慢了脚步,身边也有士兵像他一样缓过神来,但更多人还是不顾一切地往前跑,仿佛控制意识的魂魄已经被敌人刚刚炮火所震飞——这些人当中不乏参加过盟国对苏联之战的,经历过较此凶猛十倍的苏军炮火,也经历过同样狼狈的撤退,他们似乎早已习惯了这一切,勇气对他们来说不过是踏上战场的精神支撑。
经过了短暂而痛苦的心理斗争,莱格利斯没有停住脚步,由于心虚——或者说是愧疚,他掩耳盗铃般喊着“莱格利斯排的伞兵向我靠拢”,这一举动似乎让排里的一些士兵免于被冲散的命运,但是在这样一场无序的撤退中,单单一群士兵的自行集结根本无济于事。在他们身后,为数不多的法国步兵依托环形阵地抵御和牵制北越军队的攻击,在场的坦克和装甲车也在竭力阻击,然而在缺乏步兵策应的情况下,不断有坦克在北越士兵的燃烧瓶和炸药包攻击中损毁,被迫弃车的坦克兵大都难逃厄运……莱格利斯原本以为自己会一口气跑到石桥边,与驻守在那里的部队会合然后与命运做一次抗争,以避免遭歼或被俘的下场,但在尚且听不到河水响声的地方,他们就得到了同伴的接纳和庇护,先前调离的伞兵部队和驻守于此的步兵们一道构筑了横截道路的防御阵地,它一端连接着临时机场的守军阵地,另一端延伸到附近最高的一座土丘上,从未拱卫着临时机场与那座已经屹立百年的石桥。莱格利斯和他的伞兵们不曾丢下枪械,如同他们身体里流淌着高卢战士的血液,然而随着黎明前的黑暗渐渐淡去,他们终究将数以百计的同伴连同骄傲与尊严的一部分遗落在了夜战的战场上。他们脑海中已然形成了一种思维定势,那就是白天法国士兵可以以一敌三,到了夜晚,他们最好呆在稳固的阵地里,而不是与身形更易于在夜间潜行的北越士兵打遭遇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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