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的这话,众人皆是大有同感,如今是推行海外分封,海军急需扩展,过得十数年,海外分封稳定下来,那必然是刀枪入库,马放南山,届时,军工作坊的旗人又如何安排?
富宁安紧接着道:“王大人眼光长远,虑事深远,奴才亦深以为然,海军扩建,禁卫新军扩招,军工作坊又是如此规模,朝廷现有之财力,如何能常年维持?”
这话可是有欠思量,海军这几年根本就没花朝廷一个大子儿,嵩祝微皱了皱眉头,沉声道:“旗人之所以能养尊处优,尊荣体面,乃是有功于社稷,我大清历来厚待功臣,岂能将旗人与低贱的工匠等同视之?如此,朝廷脸面何在?旗人亦是颜面扫地!再说,旗人务工,必然荒废骑射,这不合祖制,一旦有战事,兵从何来?”
胤祯冷冷的扫了几人一眼,心里却是暗忖,不知是因为事前没有征求他们的意见,他们在此借机讦难,还是他们本身就坚决反对此事?若用康熙来压他们,倒是让人小瞧了去,也担心他们有抵触情绪,暗中扇煽风点火,最好还是打消他们的顾虑。
微一沉吟,胤祯便侃侃说道:“旗人入军工作坊务工,不侵害士绅利益,不与农民争利,于商人更有是有利无害,何来混乱?即便有人乘机挑拨,也难成气候。
海军从创建到现在,不仅没花一文国帑,反而还给朝廷赚了七千万两白银、增加了南洋、澳洲三省之地,并且还负担了沿海广东、福建等几个水师数万人的兵饷开支,这几年朝廷的岁入逐年增加,国库的库银子亦是稳步上涨,本宫真不知道你们的担心从何而来?
海军、禁卫新军的扩招,军工作坊的开支,仍将循例,不会从朝廷正项里支出,这一点,诸位无须杞人忧天。
至于说旗人务工,荒废骑射,纯属不明下情。一则,军工作坊不可能安置数十万人,本宫目前只能尽力保证一户能有一个子弟入作坊,以缓解旗人生计,其余子弟并不受影响。二则,习练骑射开支不菲,旗人眼下生计艰难,根本没多余钱财习练骑射,解决旗人生计,不是荒废骑射,反而能够保证、促进旗人习练骑射。”
说到这里,胤祯微微一顿,呷了口茶,又望了几人一眼,才继续说道:“旗人之所以安于游堕,崇尚奢糜,竞相攀比,不思进取,其根源,便在于自觉高人一等。
不错,大清的江山是旗人打下来的,旗人应安享荣华,可诸位想过没有?随着天下太平,旗人的数量正在迅速增长,现今已高达百二十万之众,数十年后,朝廷能够供养数百万,甚至是上千万不劳而获的旗人?
另外,你们也应该便服到京城的偏街窄巷去微服私访一下,看看你们口中养尊处优,尊荣体面的旗人的真实生活,别只看大街上衣着光鲜,时时端着个架子,穷讲究,瞎摆谱的旗人。
本宫最近转的地方不少,见到不少平日想象不到的事情,旗人有干私活的,有做喇嘛的,有自卖为奴的,有私下迁到外城的,还有靠民人接济的,吃的东西更丰富,腌白菜帮子、盐拌小葱,酸豆汁、萝卜皮,菜叶子粥,杂粮窝头。
本宫微服私访,听到过一句最心酸的话,‘旗兵的全部家当,就是打仗用的家伙和浑身的疙瘩肉!’,我不知道你们听了这句话,是何想法?旗人有功于社稷,也是八旗兵丁的兵源,你们是不是该多关注一下,多了解一下他们的真实生活?别一个个站着说话不腰痛!”
听到这番话,嵩祝不觉微微脸红,却是兀自分辨道:“旗人再穷,一家也有十多石米粮和二十两银子,何至窘迫到如此地步?”
“没调查就没发言权,自个下去看看,去看看是不是本宫在信口开河,故意夸大事实?”胤祯瞥了他一眼,而后看向王掞,稍稍调整了下语气,道:“你能考虑到军工作坊的长远发展,也算有心,不过,本宫可以很明确的告诉你,军械不仅可以装备自身部队,还可以贩卖,贩卖军火的利润很高,足以维持军工作坊的发展。
只要我们的军械一直处于领先地位,就不愁没有市场,欧洲、美洲这些年战乱不断,还会持续很长一段时间,军械根本不用担心卖不出去。”
见胤祯张口就将几人的担忧逐一解说,驳斥,几位上书房大臣不由皆是无语,心里却是颇不以为然,胤祯对此事琢磨良久,他们却是仓促之间,加以反驳,处于下风亦是情理之中。
见三人默然不语,胤祯暗骂了句,不知好歹!略一沉吟,便沉声道:“解决旗人生计,适度放开对旗人的限制,不仅涉及到八旗制度,亦事关朝廷百年国运,诸位所虑,本宫与皇上皆已细细探讨过,皇上深思熟之后,方才允准,诸位是自认才干学识,远胜于皇上?还是质疑皇上的眼光见识?”
嵩祝、王掞、富宁安几人不过是不满胤祯事事独断专行,不与他们互通声气,借此讦难于他,听的胤祯将康熙搬了出来,而且乱扣帽子,哪里还坐不住,赶紧的都跪下来,马齐衔首说道:“皇上雄才伟略,高屋建瓴,圣虑深远,奴才等与之相较,无异于皓月之明挥与萤火之微光,岂能妄自质疑?皇上既已允准,奴才等自必竭心尽力促成此事。”
胤祯微微点了点头,沉声道:“希望各位心口如一,先退下。”
待六人依次退出,胤祯略微松懈的往后靠了靠,萧永藻、马齐两人一直不言声,看来八哥已经打了招呼,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