邢管家不但找了乾觅和杨有志的书稿,更叫人誊抄了梅玉森的试卷,他叫小厮把这几样东西用皮藤纸卷了,匆匆就往回赶,恰好在大门口撞上了正德。
“邢管家这是打哪儿来?”正德笑眯眯望着对方,管家忙道:“姑娘打发我去外面誊写几份今科殿试的试卷,小人才从得月楼过来。”
“我正要去瞧姐姐,你把东西给我吧。”正德要了邢管家的试卷,先是给卢氏请了安,继而领着小太监们往后园来。
一进屋他就见满地的水渍,几个小丫鬟蹲在地上用棉布帕子擦拭,靠着墙角新添了个硕大的莲花缸,时不时传来水花撞击的声音。正德心下好奇,忙跑过去观看,见莲花缸内有两条锦鲤活蹦乱跳的游摆,不由笑道:“这是哪里来的鱼?”
岫烟擦着手从内室走出来,“前一阵子去荣国府,宝兄弟送了两条锦鲤。”
正德伸着小手往鱼背上戳,那俩锦鲤身体矫健,正德的指头才轻轻一碰,它们就倏地游远了。正德见一击不成,反而来了兴致,低头寻了半天,见架子上放了个小小的渔网,拿起来就要捞鱼。
岫烟又好气又好笑:“你多大的人还这么调皮。快过来吃果子。”
正德欢呼一声,扔下渔网跑到桌前坐下,美樱服侍他擦干净两只小手,正德才接过香脆的甜瓜啃了起来,一面吃一面不忘刚才的话题:“贾宝玉几时和姐姐这样亲热了?我记得你向来不待见他。”
岫烟笑着啐道:“胡说八道,咱们两家是正经亲戚,宝兄弟又是知书达理的人,大观园里差不多的姊妹、丫鬟都喜欢和他玩,我又不是什么金枝玉叶,怕只有人家嫌弃我的道理。没有我看不上人家的说法。”
正德显然不待见这种说话,故狠狠咬了一口甜瓜。想到在门口遇见邢管家,就忙叫近身小太监平安:“才给你的书稿呢?”
平安笑嘻嘻将东西递过去,岫烟见他满头是汗,身上还穿着过冬的旧棉衣,不由问道:“这个天已经算是开春,也该换上新的宫服,怎么还穿棉的?”
平安苦笑:“内侍监说针线房正赶制呢,还要等些时日。不但我们,宫中上上下下都穿着旧的。并不曾得新。”
正德斜着眼睛冷哼:“皇后娘娘现忙着给二哥和三哥定亲,哪里有心思管这个。”岫烟心下一动,接过书稿就屏退了众人。自己则低声问正德:“你上回说,四皇子心口疼的厉害,这事儿时不时被皇后知道了?”
“我看不像,不过说起这事儿也奇怪,四哥近来似乎总避着皇后。我叫平安留意过。四哥的宫里不过每三日请一回平安脉,那大夫是太医院的老人儿,如果查出点什么,肯定不敢瞒着。”
岫烟听了半天,忍不住道:“依皇后娘娘自己的本意,最好一辈子不给前面的几个皇子定亲才好。不过二皇子、三皇子不成家立业。不分府而居,就轮不到四皇子。你这段日子机灵些,时常在皇帝面前晃悠晃悠。皇帝要是个念旧的人,就算你不讲,待你成年的时候,他也会主动在皇后面前提你的终身大事。”
正德的脸红的像只熟透的虾子,口中支支吾吾:“我才多大点的年纪。况且我还要立一番事业呢!对了,姐姐快看这几分试卷。上书房里的先生说,梅玉森和乾觅的两份都是难得的佳作。我也这么想,可杨有志那小子偏夺了榜眼,叫人不服气。”
岫烟展开卷宗细细品读,最上面的自然是乾家公子的文章,岫烟默默点头。文章做的大气有度,引经据典,其中论辩之道叫人不得不信服。再看梅玉森之作,话语犀利,针砭时政,若此人得用于朝廷,必将是个直臣。
岫烟轻叹道:“这二人文章各有千秋,可以说是不分伯仲。不过乾觅忘了,皇上有心效仿太宗皇帝,干一番伟业,这就是梅玉森能夺魁的原因。”
正德附和的点头,又紧忙催着姐姐去看杨有志的。岫烟才看了头两句,峨眉便紧紧的蹙在一处。杨有志的文笔确实不错,唯独......
正德凑到岫烟身边,贼兮兮道:“是不是谄媚的令人作呕?上书房的先生们虽然没做正面评价,可话里话外都嫌弃杨有志这厮太过了些。他们还说此人将来就算进了朝堂,怕也要做个佞臣。”
岫烟一巴掌拍在弟弟脑门上:“还是这么没正行。小心隔墙有耳,被人听去在圣驾面前告你一状。”她虽然口中教训了正德,但心里已经认同了这种说法。
晚间,正德非央着在家用了晚饭再回宫,卢氏心里纵然愿意,可见那几个小太监都是面如土色,也知道下人们难为,便轻斥着撵了正德回去,临走前将家里腌的几坛子肉排都给了他。卢氏一面安抚情绪不佳的正德,一面嘱咐小太监平安:“把坛子放在阴凉的地方,殿下想吃的时候就拿出来,叫厨房用热油炸了,或是洒些孜然,或是辣椒都好。不过这东西吃多了上火,别叫他越性儿的吃。”
平安忙答应,正德骑在马上,怀里还抱着个小紫泥坛子,恋恋不舍的出了凤尾胡同。卢氏在台阶上站了良久,直到起风她才回神。正要转身进门,却瞥见对面原欧阳家的宅子大门四开,时有人忙进忙出搬东西。
“乾觅考中了榜眼,这婚事也该提上了议程,对面收拾的如何?”
岫烟搀着卢氏笑道:“工匠们连夜收拾,也不过七八日的功夫便成了,剩下安置家具倒也容易。荣国老太太不是说了嘛,那些都归她们管,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