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时隔二十多年,再次见到了杨静,不,准确来说是林秀。他也不知道是该开心还是难过了。
她还活着,还生下了他们的女儿,他开心。总觉得苍天有眼,总归没有给他一个太差的结局。
可是,在时隔二十多年后的第一次相遇中,他也是在第一眼就发现,这是林秀,并不是杨静。她有杨静的脸,有杨静的脾气,可是比杨静有更多的东西,怎么说呢,更加的绚丽更加的丰富多彩。还有就是,她恨他。
大概是年轻的时候真是太过的自负了,也是那时的杨静在他的面前,即便算不上温顺,却总归不会执拗反抗。所以,他总会忽略她那执拗的性子,也从未想过,有那么一天,这个特别的女人,这个会臣服于自己的女人,竟然会恨自己。
本来绚丽的红酒,喝下去的时候仍会觉得苦涩,大概是心境有些不同了吧。
桌上的手机震动着旋转着,嗡嗡地响着,屏幕上是没有存储的陌生号码,可是林靖远却知道这号码是谁打来的。
“喂?”
“林先生,你好,我是林秀。”林秀并没有那样像二十多年未见的老友那般亲切开场,也没有像憎恨厌恶了多年的仇人那般地冷漠恶劣,相反,她很客气,很有教养地打着招呼,可以说,她在用最疏远的态度,来拉开她与他这个最熟悉的陌生人的距离。
“杨静,其实我觉得,我们还没有这么陌生吧。”
即便林靖远叫了那个名字,可她依旧没有被激怒,而是继续保持着该有的疏离感,“林先生,我想我跟你也没有那么熟吧。对了,大概就是因为不太熟的缘故,所以你总是会叫错我的名字,我叫林秀。”
林靖远却没有立刻反驳,而是长久的沉默,电话的那段只有他均匀的呼吸声。
多年不见,她始终是变了。不再那样直来直去,也不会以硬碰硬,她学会了一种坚持,如以往的执拗一般强硬。她的壳依旧保护着她不受伤害,可是她的保护壳却随着时间变得柔软而坚韧。
时间,改变了太多,他们都变了吧。
“林先生,我本觉得我们之间不该有什么交集的,可是,你却一而再再而三地打扰我们母女。所以,我觉得,在针对这个问题上,我们应该好好谈一下。”
“好,半岛蓝,明天上午九点半见。”
“嗯,再见。”
中规中矩的一次通话,礼貌地开始,礼貌地结束,没有半句的不合时宜,也没有半句的不恰当。她如今倒真是成熟了不少,没有年轻时的那些棱角和执拗,多了份圆滑和近疏得体。虽然这是成熟的一种表现,也更加的有魅力,可是,林靖远却无比的怀念从前的那个直来直往的杨静,没有半分的做作。
当半岛蓝墙上的蓝色抽象挂钟的时间显示为九点半的时候,大门被一个穿着绿色荷叶袖和牛仔短裤的扎简单马尾的女人给推开了。
只见靠着大落地窗的绝好位置上做了一个身着烟色西装的男人,那男人五官俊逸,眼神深邃地望着窗外,也不知何物如此有幸能入得了他的眼。别说他在看风景了,光那男人在这坐着,就是一道风景吧。
“你还是跟以前一样,准时。”一分不多一分不少,正好,九点半。
林秀知道,自从见到了林靖远这跟男人,他就一直试图把她拉进过往的回忆中,可是,那些回忆是属于那个叫杨静的女人的,而那个女人早就已经死在那场火海中了,早在二十多年前就已经抱着那未出生的孩子死了。而现在,坐在这个位置上的,是林秀。
“林先生,不好意思,我平日都是习惯提前五六分钟到的,只是刚才出了点小状况,这才晚了一些。”
这明摆着是说,你认错人了,我以前都是习惯提前五六分钟的,而且,今天恰好跟你约好了时间,结果就那么恰好的遇到了事情,这才有些迟到。
看似礼貌得体的回答,却处处没有给林靖远好脸色看。
林靖远也知道现在的林秀当真是对他厌恶至极,便也不与她进行口舌之争。
绅士风度地笑笑,“没有关系,林女士不必将这件事情放在心上。对了,你昨日打电话跟我说有事情要讲……”
这时恰好有服务员过来,询问林秀要喝什么,林秀看了一眼菜单,“柠檬汁,谢谢。”她依旧喝不惯咖啡这种东西。
“你还是不喜欢喝咖啡吗?你的习惯倒真是一点也没变。”林靖远见林秀看到菜单的时候,有一瞬间地皱眉,便想起了从前他有给林秀带过上好的咖啡豆,她却只是丢在一旁。有一次他到她那里,想喝咖啡,她却只是端了杯水给他,还理所当然地讲:“我不喜欢喝咖啡,也没有咖啡机,你还是喝水吧。”当时林靖远只觉得杨静总是喜欢跟他唱反调,便生气地说他今天一定要在她这里喝道咖啡,分明出差的时候还好心地为她带了咖啡豆回来。于是,杨静就将那上好的咖啡豆,原样地扔回给他,“豆子在这里,想喝的话我给你烧水泡。”她以为那是绿豆呢,还能熬绿豆汤喝。
他们就是这样,一个心高,一个气盛,总是不懂得迁就和退让,即便杨静当时是居于他的下位,她却始终保持着她的那份骄傲,不曾低过头。除去他的年少气盛和薄情,杨静也是个不懂得爱人的人,虽然她爱他,却始终学不会爱人的方法。所以两个人便只会像两只竖满刺的刺猬一样,只会相互伤害,相互折磨。
只是,如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