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可不是不懂事。”姜氏轻笑,“正相反,懂得太多,算计也太多。”
“她便是说了不妥当的话,也是出于一番孝心。”大夫人道,“去年洛扬不声不响离开之后,兰婷反思之后,已经知错,常跟我念叨着要尽快找到她大姐才是,只是没想到,后来险些走到身败名裂的地步。”
“洛扬没有手足。你女儿的事,不需跟我说。”姜氏漫不经心的,“你觉着她孝顺,好生照顾她就是。”
“我知道,你一定怪我这些年没有尽心照顾洛扬,是该责怪,我没什么好辩解的。”大夫人婉言规劝,“眼下你得了太后娘娘的封赏,往后洛扬也会嫁进俞府吧?明摆着的,你前面是锦绣前程。越是如此,有些事越该大事化小才对——让洛扬回到家中,我们定会好生照料她,哪天风风光光嫁出去了,两方面都不遗余力地帮衬她,不是最好的局面么?我说句不该说的,女流之辈,到底是精力头脑有限,若是有父亲手足撑腰,情形便又不同。可是反过来,若是计较陈年旧账,弄得洛扬与家门反目成仇,便是我们缺理在先,可是落到外人眼中,就未必如此了,甚至于,有些人会说出你们心胸狭窄恩将仇报的话来。章家终究是对洛扬有着养育之恩吧?不说我们,你就看在故去的老伯爷和老夫人的情面上,也该留几分余地不是?”
姜氏停下脚步,转身看着大夫人,笑意凉薄,“看起来,你还是不了解我。我这个人有个最大的缺点,兴许也是最大的优点——我始终知道该恨的人是谁,正如我厌恶的恨的是章远东,一直懒得理会你;我也始终知道该感激谁,正如我一直不忘两位老人家的恩情,但不会因为他们就原谅章远东。”顿了顿,又道,“至于小一辈的是是非非,我不会管,人不都是这样长大老去的?但是,谁若是想要算计我的女儿,便又不同,我会追究到底。我已亏欠洛扬太多,你也是为人|母的人了,该了解。”
“可章远东到底是洛扬的生父。”
“要将我女儿许配给武安侯世子那样的人,他枉为人父。”姜氏面色一整,“你们那些伎俩,我已清楚,你不需赘言,更不需再来。过段日子,我会请人出面,让章家把洛扬的名字从族谱上除去。洛扬说过,她以章远东为耻。言尽于此,你请回吧。”
大夫人忽然怒从心头起,“你就是这样,凡事都不肯给别人也不给自己退路。何苦呢?!何苦要让小一辈人结下深仇大恨?你我已经不再年轻,何必扰得每个人都不得安生是非缠身呢?你能给你的女儿做主,我却管不了我的儿女。你女儿断掌的事被宣扬出去的话,必定不得宁日,你最好长命百岁,别让人戳她的脊梁骨说你是被她克死的!”
“多谢你提醒。要记得,别死在我前头。”姜氏不动声色,唤丫鬟送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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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氏与大夫人离开之后,沈云荞就笑嘻嘻地上上下下打量章兰婷,“看到你变成这个德行,我心里好过多了。你要是过得如意,我可真就要去佛前数落老天不开眼神佛不辨是非了。”
“我知道,害我的事,是你一手促成,你还安排了樱桃在我房里做你的眼线。如今我的确是过得不如意,可你呢?”章兰婷铁青着脸反诘,“我总归还有个能说的出去的身份,你现在算个什么东西?连你爹都当你死了,你一文不名!最好一辈子躲在这里,只要你出去,我就叫人把你乱棍打死!”
章洛扬正在看太后赏赐的名录,听了这话,蹙眉斜睇章兰婷一眼,“与其威胁别人,不如先担心自己会不会被乱棍打出去。”随后才对沈云荞一笑,“谁都知道我们是挚友,哪个胆敢惹你不快,就是惹到了我和我娘头上。无需对谁留情面,这个家,有一半是你的。”
“小人得志!”姜氏不在场,章兰婷自是以真面目示人,“你们两个跑出去,怎么运气就那么好遇到了贵人?谁知道你们有没有做过下贱的事情百般勾引男人?我可真是小看你们了,竟是生性狐媚的货色,遇到男人很有一套呢!”
沈云荞绕着手臂,扬声唤人:“掌嘴!”
“你敢!”章兰婷竟是不以为忤,“我是武安侯的儿媳妇,你凭什么打我?!”
“掌嘴!”章洛扬又吩咐下人一句,“你私闯民宅,欲行不轨之事,没把你捆了送到衙门已是客气。谁管你是谁,我们不认识你!”
沈云荞看向章洛扬,见她绷着小脸儿,眉宇间盈着肃杀之气,不由笑起来。洛扬从来就是这样的,事情与她在意的人沾了边,不是炸毛就会方寸大乱。经过这一年的历练,方寸大乱的时候应该不会再有了。最要紧的是,洛扬现在分明是把照顾母亲、好友当成了自己的责任。
下人们不管三七二十一,扭了章兰婷到一旁,恶狠狠掌嘴。武安侯府的大奶奶而已,竟敢在这里叫嚣,也不想想这宅子是谁为夫人和两位小姐置办的。
出乎众人意料的是,这边掌嘴的时候,有人强行闯了进来。几名护卫急匆匆追上前来,拦在他面前。
下人因这意外愣住,停了手。
那人身形高大,仪表堂堂,可是眼神阴鸷,整个人都因此显得阴沉可怕。
章洛扬和沈云荞看着这个人,一头雾水。
一名护卫到了章洛扬面前告罪:“是武安侯世子。他来找宋家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