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世才的府外不知何时已经聚满了人。看门的管家大狼狗,不断的试图以怒吼来逼退那些不怀好意的来客。只可惜,它的气势慢慢的降低下来。
直到门外的人,聚集到一个可怕的数字时,大狼狗也只能发出呜咽的声音。
百姓的想法永远是简单的,那就是他们想要幸福安定的生活,如果生活不幸福的话,他们至少需要安定的生活。简单的想法容易被人利用。他们用一种仇视的目光,紧紧盯着清正廉洁到把自己宰相府都租出去的王世才的院落。
宰相府空落落的,聚集的百姓也有准备来抢一笔的,蒙着面。很可惜,当有人呐喊一声之后,想要招呼别人冲进去,不知为何,很多人并没有动。
没有如同土匪般的冲击,也没有靠着嘶吼来增加自己的气势。
直到人群中发出一个声音道:“让宰相大人出来见我们,我们要宰相大人给我们一个交代。”
“宰相大人快点出来。我们都要家破人亡了,我们要宰相大人给我们一个解释。”
“谁惹得麻烦。谁自己出来解决,不要拖累我们老百姓!”
声音此起彼伏,慢慢的让聚集的百姓拥有了勇气。可是他们仍然不敢冲进去,如同历代乱民对付高官的模样。在叫喊的声音中,夹杂着几声类似于“宰相大人是好人啊,他花钱给我们办粥棚、花钱给我们看病……”。
只可惜,这种声音只是惊鸿一现,很快就被别的浪潮隐去。在这种时候,很少有人会记起平日的恩德,只会不断的记住对方带给自己的麻烦。这是人之常情,也是所谓的人性。
可是无论如何,王世才负天下之名三十年,本会成为世代清官的楷模,现在这个样子,一世英名毁于一旦。更有可能遗臭万年,和那些奸臣贼子放在一起。
就算赵显仁再想维护他,也没有办法挽救他此刻的信誉。除非是用他那一腔为国为民的热血,才能洗清他的嫌疑。
百姓的叫喊慢慢大了起来,他们静坐在宰相府门前,城卫军的人就算赶过来,却也因为几大势力的博弈,而无法过来参与。整个京城,都在冷眼旁观这件事的发展。
或许禁卫军会管,金吾卫会管,可是他们都在皇宫深处,为了守护皇帝自顾不暇,有谁能分散精力来保护大忠臣王世才。
忽然百姓的叫喊声戛然而止,就算胆气再大的青皮混混,此刻都忍不住止住了声音,不敢再胡闹下去。王家院落里面,走出了一个头发花白,穿着补丁常服的老人。
如果不是他手捧自己的宰相金印,任谁都会以为这只是一个管家。可是此人的正气凛然的气质,以及他如竹节般挺拔的腰板,让他从一个面容连端正都不算的老者,变的让人不敢仰视。
“王世才在此!”王世才一字一句的说道,声音不大,却含着他的气节。王世才是一个怪人,但是他更加是一名儒士,有着文人不可缺少的傲骨。
刚才叫嚣的所有人,此时都噤声了。他们的胆气,莫名其妙的消失殆尽。如果王世才叫来大批的军队,然后出来和历代所有的昏官一样驱赶百姓,势必会发生一场流血事件。
如果他不走出来,那么百姓静坐之后,说不定会做更加过分的事情。
谁也没有想到,王世才单枪匹马的走了出来。他捧着金印,大步向前走来,他走到哪里,哪里的人就不由自主的让开。就算此时有修士站在他的面前,也一定抵挡不住,人间除了帝王之外,群臣之上的宰相金印所代表的气运。
等到他走到百姓中心的时候,王世才叹了一口气道:“贪夫五鼎烹,志士首阳饿。我王世才,绝对不是贪生怕死之人。我愿以我一人之死,换取大家太平!”
他说着,背后院门处,四个书童抬出了一个事物。四四方方,长如一人横躺。黑漆漆的光亮照人,看起来挺精致的,实际上就是在城西头花五十两银子,就能买来一副的……棺材!
“自老夫变法一日起,就不惧今日之局面。吾之生死,天意也!”王世才说着大步向前道,“我独子王青琅虽然身在狱中,可是我已经派人一起抓来。今日我父子二人之性命,王家之血脉,全部葬送于此……绝不皱眉!”
百姓哑然,一场暴动化解于无形。不知是谁先猛地下跪,带动七七八八的所有人跪了下来道:“宰相仁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