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门,我要下车!”苏瑾曼抬手狠狠抹了一把脸,挺直了脊背,声音也变得高亢起来。
段廷希的神色在听到她如此不可理喻的声调之后冷了很多,“别闹。”
“段廷希,别以为我们交换了个戒指,你就真是我老公了!”说到底,苏瑾曼从小被苏正新惯着,真惹急了她,她也是蛮不讲理的刁小姐,“你凭什么不让我下车?我要下车!否则你就是禁锢我人生自由!”
段廷希俊脸绷起,心里却未必生她的气,只是不屑地想着:小样儿,我不仅要禁锢你人生自由,以后还要把你的心也禁锢起来!
他没有搭理她,车里一时间静下来,苏瑾曼更觉得压抑,仿佛连空气都变得稀薄了。
“你说话呀!”小时候就是这样了,每次苏正新回家晚,她一个人闷得不高兴了,就爱在家里闹,闹一闹,等着苏正新哄一哄,然后小丫头就又笑了。
她其实还是挺怕寂寞的,所以偶尔坏脾气上来,其实只是希望你能哄哄她,让她觉得不那么冷清罢了。
如果段廷希是真的在乎她,就该甜言蜜语地哄哄她,不像上午在宾客前那样,只是单独两人的情况下,他也能深情相待。
然而……
段廷希盯着后视镜中的她,神色极冷极漠然地启唇,“苏瑾曼,我不欠你的。”
“轰”一声,她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他明明音量不大,可那鼓力道却似乎直击耳膜,让人突生难受。
原本那颗隐隐期待的心直直地往下一沉,酸涩难当。
也对,他段廷希是谁啊?
本就是那万花丛中过的潇洒君子,来去自如,从不拖泥带水。
而她呢,不过是个愚昧无知脾气又差的娇小姐,听不得别人两句指责就会大发脾气的人,和他在一起久了,她什么冷嘲热讽的话没说话,如今他这样当着千人的面对自己单膝下跪,又是情话又是求婚的,大概已是他能为一个女人做到的最大地步。
她不但不感恩戴德,还对着他一顿数落。
修养再好的人也受不了她。
可是她心里的委屈又有谁知道?
原本以为爹地不在了,还有梁皓初这个照顾自己的男人,可如今……
就真的和对赵娅祯说的一样,落到了骗财骗色还不是她自找的,她怪的了谁?
“抱歉。”她皱着眉,声音低哑,“我要下车。”
跑车终于停下,她急急忙忙解了安全带,快速地推开车门跑了出去,要去哪里她也不知道,但终究是无法再面对了,她的心里承受了太多东西。
她只想跑得快点,再快点,好把这些烦心的东西统统抛在脑后。
黄浦江横穿过上菱市,在夜幕的笼罩下缓缓流淌着。
浦江对岸高楼林立,灯火璀璨,围栏上的景观灯绚亮多变,光影倒映在河面上,像一只只小河灯,她闭上眼睛,早已泛滥的泪水便肆意横流下来,湿了满脸,想对着河灯许个愿,可心中茫然四顾,竟也不知该许什么。
她站在浦江边上,双手扶着围栏,待睁开眼睛,模糊的视线里只看到一片灯火迷离。
伴随着悠长低沉的鸣笛声,一艘豪华游轮缓缓驶过江面,那声音听着似默哀,似悲凉。
望着这被两岸灯光照得光彩夺目的江面,晚风轻拂过她的脸,吹在她脸上,也似吹在她心里,凉凉的,缥缈的,落不到实处。
多少个晨曦微露的早晨,多少个夜色缱绻的晚上,她还记得梁皓初是怎样打电话叫醒自己,又是怎样在冬日的寒风里搓着手在寝室楼下等她,他们手牵着手去晨跑,或是陪她上完晚课,一路牵着她走回寝室……
曾经的曾经,他为她指导功课,为她安排实习,讨论婚纱设计,讨论婚后生活……
现在,一切如同摧枯拉朽。昨日逝去,往事不堪回事,就如同这日夜不息奔流着的黄河流水,浩浩荡荡,远远流去,想起来是这般心如刀割。
今晚,浦江风景依旧,月色依旧,她却形单影只,物是人非。
段廷希就在不远处看着她,无言地看着她无声流泪。
心内一角,有些涨疼。
风吹动着她的发丝,让她看上去更纤瘦脆弱,可是腰杆却挺得笔直,让人情不自禁地想拥她入怀。
“苏瑾曼,你不哭的话呢,我就给你变个魔术。”他的嗓音清润无比,极有穿透力,她以为他早已气冲冲离去,却没想到近在咫尺。
她睁大着一双水眸看着他,愣了愣才想起自己此刻的狼狈,慌忙抬起手去擦。
“用这个。”一双温暖的手轻轻握住了自己的手臂,然后他递了一张纸巾给她。
她不说话,接过来擦擦眼角。
“对不起,刚刚我态度不好。”边说,他边不知从哪儿真的变出了一支红玫瑰。
水晶做的花朵,纯金的叶柄和叶片,一朵水晶玫瑰栩栩如生地傲然枝头。
她忽的发出了一声不可思议的惊叹,只是惊叹之余,没有伸手去接,笑容很快一闪而逝,徒留的还是一缕忧愁。
人生不如意之事十之八九,很多美好的东西看似唾手可得,可到底不是样样属于她的。
“怎么了?不喜欢?”难为他这样体贴,居然对刚才的事一字不提。
她摇摇头,转头看着江面,长呼一口气,沉默。
他举着玫瑰在手里,见她这样心里也不好受,于是也在她身边扶住栏杆,观望夜景。
苏瑾曼就像是一朵被养在温室的蔷薇,受保护得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