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自成的闯营终于拔营起寨,从铜川折向西南,浩浩荡荡地望泾阳进发。在铜川和泾阳之间还隔着个三原县,但李自成对这个地方已经兴趣不大了。他打算绕过三原县城,直扑泾阳,一是把失去的时间赶回来,二是打当地官军一个措手不及。
流贼们在大雨中憋了三四天,此时雨过天晴,终于可以纵马驰骋,心情倒也不错。而且让他们感到痛快的是,这几天来如影随形的小股官军,此时也消失得无影无踪,看来是知道大军开拔,不敢螳臂挡车了。
当然铜川境内多山,雨后的道路又比较泥泞,闯营的行进速度并不很快。五军士卒倒还好一些,可老营里还有不少妇孺和军需辎重,他们是不可能走得太快的。
李自成此时犹如困龙入海,一分钟也不想在铜川多待。这几天始终不见敌军的大股部队,也让他渐渐放下心来。
为了尽快袭取泾阳,他将闯营一分为二。其中高一功的中军、李过和田见秀的后军,以及袁宗第、刘芳亮的右军负责保护老营,随老营缓缓前进。这三军本身战斗力并不弱,即使有敌军偷袭也足可应付。
而刘宗敏、郝摇旗的前锋,李自成本人的亲军,以及刘体纯等偏将的左军,则加快行进速度,务要在一天之内翻过嵯峨山,抵达三原境内。从三原再往南,就是一马平川,对骑兵展开极为有利。若能顺利抵达,别说没有官军,就是有官军来,李自成也不怕了。
至正午时分,大军开始进入嵯峨山区。嵯峨山是横亘在陕北高原与关中平原之间的一道分水岭,山势较为险峻。
望着在崇山峻岭中穿行的队伍,李自成顿生豪情,眯着仅剩的一只眼睛,在马上摇头晃脑地吟道:“终南之北太华东,千仞嵯峨峙其中。峦突峰兀丘壑壮,山明水秀民物雄。”
一旁刘宗敏、郝摇旗等人见了,不无讥讽地道:“闯将哥哥,你什么时候学得像个秀才,还会吟诗了呢?”
李自成微微一笑道:“你们懂什么!骑马打仗只能得天下,要治理天下还得靠学识。也就是说,咱们有朝一日,还得重用那些秀才举人。到时候他们对我们说个之乎者也,我们听都听不懂,岂不让人笑话?所以你们为大将者,平时还要多读些书!”
郝摇旗却不以为然地笑道:“李哥,兄弟是个直肠子,有什么便说什么。我看这些当官的也就会吟诗作对,真要治理政事,照样狗屁不通!”
“那样的官员当然要统统杀光。”李自成道,“但是真正有才学的人也是有的。像这座嵯峨山,你们知道它有什么典故么?”
众人纷纷摇头,李自成便得意地道:“嵯峨山的主峰名为荆山。相传鬼谷子曾隐于此山中传授兵法,老子也曾在此讲经。更厉害的是上古之时,黄帝铸鼎荆山之阳,鼎成驭龙升天。唐朝时这里曾设立鼎州,立有‘黄帝铸鼎处’石碑,至今尚存。这些都是我当驿卒之时,听米脂县的一位老秀才讲的。九鼎你们知道?”
刘宗敏恍然大悟道:“是不是‘定鼎中原’里面的那个鼎?”
“不错!”李自成兴致勃勃地道,“咱们既然行军到此,不妨去拜拜这通石碑。说不定苍天保佑,有朝一日咱们真能定鼎中原呢!”
众人让他说得心如炭火,便直奔嵯峨山的主峰荆山而来。可他们只顾得意,哪知在不远处的山峰上,几道凌厉的目光,正默默地盯视着如蚂蚁般蠕行前进的大军!
这几人正是朱由检与戚美凤等秦兵将领,以及刚刚赶到的延安参将左光先。朱由检连打了好几个喷嚏,不好意思地对左光先道:“左将军昨天刚赶到泾阳,本王又让你赶来这里,着实辛苦你了。”
左光先忙躬身施礼道:“末将为殿下效力,万死不辞!此次来时,洪巡抚大人也一再叮嘱,要末将务必听从殿下的调遣…”
“不不不,本王只是藩王,可没资格调动官军。”朱由检却意味深长地说道,“这几员将领,也都是泾阳知县孙传庭招募的‘秦兵’。回头说起时,左将军可不要说错了。”
左光先听得心中一凛,忙叉手道:“末将记下了!”
“很好!你的人马埋伏好了么?”朱由检微微一笑道。
“回殿下,末将带来的一千人马,已按照殿下的吩咐,在荆山前的山谷中设下埋伏。只要流贼进了山谷,管教他有来无回!”
“还是要小心谨慎,毕竟你也没多少人马。”朱由检带着浓重的鼻音说道,“你的任务是阻滞流贼,只要让他们不能太快越过嵯峨山就行。等贺人龙部也赶到之后,咱们再一起退守泾阳。那时候守城的兵力差不多也有三四千人,足可与流贼周旋了。”
“遵命!”左光先领命匆匆而去。
李定国、李来亨等将领也想参战,朱由检却严厉地道:“谁也不许去!你们不看看,将士们这几天都累成什么样子了!立即随本王返回泾阳!”
昨天与左光先、贺人龙联系上以后,一个大胆的作战计划已经在朱由检脑海中生成。他深知李自成兵强马壮,兼之还有个动向不明的罗汝才,在野外作战,顶多能沾些小便宜,无论如何是不可能真正挫败对手的。
而且看李自成的意思,是铁了心要继续西进。既然难以阻止,不如干脆直接退到泾阳,依托两座尚未竣工的城墙,进行顽强的防守。
之前由于秦兵人数过少,没法同时守住泾阳和秦王庄两座城,所以朱由检才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