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段煨将前后话一说完,方才指着旁边案上放着的诏书,拱手向陈诺说道:“将军要下官说的,下官也已经前后据实说来,将军现在可否替下官拿个主意?”
诏书上的内容陈诺也已经看过,无非是董卓以献帝的名义发来的,有意提拔段煨为校尉,让他去陕县到任。
不问可知,陈诺也不难明白,董卓这时突然来了这么一道旨意,也断不会是董卓突然在某一日想起了他还有这么一个老乡,想要对他关照关照。他所作所为,不过是为了利益耳。段煨在此之前或许对于董卓没有什么大的用处,但此一时彼一时,段煨如今担任了河阳县令,已是张杨的左膀右臂,张杨去北面扫贼,而有段煨为其守卫西门,这在董卓看来很是不爽。既然段煨原来就是西凉的人,而他也得到当初他出走的原因,此时杨定既死,也就完全可以以这个理由再来招揽段煨。而只要去了段煨,那么张杨失去了段煨的帮助,自然也就容易对付。当然,董卓最终的目的并不是为了对付张杨,对付张杨,不过是为了扰乱河内,而只要河内一乱,就会牵扯到袁绍的利益,所以董卓的最终目标是袁绍。
在理清楚了这些之后,陈诺只是轻轻一笑。不说他此时与袁绍的利益是共同体,一荣俱荣,且在他的规划中,河内可是个举足轻重的棋子,而这颗旗子又以河阳最为关键,所以决不能失去。也幸好有了白波军的再次杀来,这才让段煨最终决定将此事跟他说了出来。若非如此,想到昨晚的情形,只怕他前脚刚刚离开河阳,他后脚就要跟着去陕县赴任了。
当然,在去与留之间,陈诺虽然不明白他内心的真正想法,却不难猜到,若段煨能去陕县赴任,则是必从此掌握了军权,对他来说或许比起当一个县令要实在得多。但或许因为这样一做,因此也就有愧于张杨对他的信任,故而又有所不敢断定,是以让他去留难定。
其实,段煨所能考虑的也正是这些。他因为听说了杨定死于其手而对他产生好感,加上河阳城头时陈诺的表现,让他心有悸动,故而有意要请教于他。只是,后来又因为陈诺说出是他老乡,联系其自身的窘迫之境,故而对陈诺有了偏见。想老乡未必见得老乡之好,是肯定不会替他往好的方面考虑,故而又打消了这个念头。只入城时看到百姓面对自己的目光,这才感觉到当一个县令也未必差过领兵将军,是以一下子动摇了。再加上陈诺卖力为他收复了河阳城,心里感动,对陈诺的偏见因此也去了,故而在此问题上再次请教于陈诺,也知道陈诺必将公允以待。
陈诺能给他的意见,当然不会逃出让他留在河阳。只是,这话不能明说,但说以董卓之暴戾反复,可当真能与其久共?段煨在听了陈诺的话后,也一下子明白了过来。是啊,若走河阳是背恩,若从董卓,则未必能长久。段煨当即拱手,向陈诺称谢,说他心里已有了决定,让陈诺放心。
临走时,为了弥补陈诺此战的损失,段煨还特意学野王故事,赠送了陈诺三千人马所需的一月之用粮,并亲自挽送陈诺出城十里。当然,对于河阳之光复,城内的百姓对于陈诺的感激更是无以言表,亦是纷纷相送,只是他们想要送物以表,皆为陈诺所拒。
当然,河阳城的事情暂时有了个了结,而目下,陈诺已带着所部人马,正兵临平阴城下。他所面对的,正是如修县故事,百姓以三老为代表出城相迎,延请陈诺等入城接手其城防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