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青。你该记住,是我,到底是我,第一个遇见了你,得到了你。”
他的提醒化作一股酸暖卡在她嗓子里,可是眼眶干涸火烫,心底麻木冰冷,她已流不出半滴眼泪,只能浅浅而笑。
“是啊。我想起来了。是你,到底是你。如若不是,该有多好。”
天子离了堂屋,踏在皑皑积雪上,想起她人生的第一场**——那夜,一树藤蔓底下,荼靡花就和今夜的雪一样轻,一样白。她躺在孟明哥哥的怀抱里,兴奋,甜蜜,恐惧,痛楚……
开到荼蘼花事了。
那时梦中,她并不知道,春天过后,皇储阿青就要聘嫁世子鸿轩,送亲的人正是荼靡架下的孟明。
孟明是个“目光长远”的聪明人,不肯带她走,“只顾眼前”的笨蛋阿青便只能自己逃。朝廷在南边,她就一路向北逃,买了一人一马,撞上了乾王夏玄,开始了三年“北狩”。
宫墙太高了,透不进半点春风,荼靡花早已凋零,阿青的春天,从没有来过。
……
十多年后,瑞雪漫天,那**被白羊替下的少年,摇身一变,成了当朝丞相,天下冢宰。他悠悠调着甜羹,对只经历了半个故事的流云,讲完了十多年前的那场雪。
“据说那一回,全府的幕僚门客都分到了一小块羊肉。他们吃了荤腥,也就不好去明德山搅扰神坛了。真宗先帝下东迁令出卖我家,做了鸿烈的帮凶。也确实肉袒牵羊,独闯虎穴留了荀家一点血脉。我家与天家是敌是友,本就计算不清。而我,却是清清楚楚欠了她们一条性命。也许……还不止一条……”
荀朗的眼中闪过一丝怅惘。
流云虽然惊诧,却仍是冷笑着反驳:“这些不过是捕风捉影,凭空猜测。贤弟未曾见到天子肉袒牵羊,向贼请降,我却是真真实实看见了丹凤驿的熊熊烈火,栖霞谷的斑斑血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