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痴缠,浅夕醒来时,莫说腰,连手脚都软的动不得。
慕容琰这个大骗子,这是敦伦还是吃人,偏吃相那样温柔,让人防也防不住。想起昨夜,他在自己耳边低喃的只言片语,浅夕不禁脸颊微热,隔了帐帘问外头:“绿芜,什么时辰了。”
“娘娘,才辰时,王爷叮嘱让您多歇一会儿。”绿芜顿了顿,又心领神会一般道:“王爷去了天枢阁,说是午间不回来用膳。”
浅夕愣了愣神儿,拢紧了身上的绣褥,一阵儿一阵儿的觉着凉,习惯了他的拥揽,一人就算睡在暖阁里,也还是冷清。
说起来,就快年底了,勾决人犯是绝对不会放在新年里的。严氏九族都还在引颈待戮,慕容琰怕是也心急,在加紧部署,想赶上这一茬儿。不然,等到廷尉署定案,处决了严家,惠帝“罪己诏”的事,就再难提起了。
最近几天,秦阆的来信里,毓儿都还算镇定,大约也是在等着慕容琰的消息。
微微心疼,浅夕睡不着,索性倚坐起来,让绿芜伺候梳洗更衣。想着一会儿去小厨房看看,做几样可心的膳食,让人给天枢阁送过去。
城西靖北候府里,秦月胧也在绝望的等待着那个血腥的日子一天天临近。
方慎礼已经十来天没来她房里了,前日还将一个通房抬了姨娘,偷偷关起门来,给新姨娘穿了石榴红裙,点了红烛——在岳母即将被处决的时候!
秦月胧理都懒得理会,什么少年夫妻,情深意厚,其实,都只是看着她背后的娘家。
如今母亲出事,她虽姓秦,却也如同弃女一般,方慎礼哪里还会把她放在眼里,不过忌惮相府的余威,不敢休她出门罢了。
掌心的玉盏膏传来丝丝凉意,痒痒麻麻,氤氲的药香不禁让她想起那日的锦衣公子。
鬼使神差一般,披了斗篷让丫头薏儿去备车。
听说少夫人要去杏林巷,小丫头懵懂问道:“夫人,是玉盏膏不好用么?”
“很好。”
“那夫人为什么还要去药铺?”
秦月胧眼中一寒,嘶声道:“因为我除了这手,全身上下哪儿不好!”
小丫头缩肩,再不敢多话。
马车一路驶去城北,在杏林巷挂了“莫”字木牌的门前停下。
清雅洁净的门扉虚掩,里头静谧无声。
秦月胧站在门口忽然心跳的很快,自己这么贸然前来,居然连一个理由都没有想好。
掉头离去,目光却忽然瞥见屋里熟悉的身影。
银鼠皮的袍子,腰间只系一根丝绦,欣长的身影只立在那里便让人觉得静好。
见他神情专注,手中摆弄的却是一束束青草!没错就是草,鲜嫩的青草,这样的隆冬,瞧着实在稀罕,而且这里是药庐不是么?他弄这些草做什么……
不知不觉,秦月胧已经跨入屋内。
严若儒蓦然抬头:“姑娘,是你?”
星辰似的眼眸闪闪发亮,惊喜之后,便是呆若木鸡般的受伤。
秦月胧的心好像被拧了一下,竟生出几分歉意来。
“咳咳,夫人,在下失礼了。”严若儒轻咳着起身掩饰尴尬:“不知夫人前来所为何事,莫不是身子哪里不舒服。”
秦月胧咬唇不语。
眼前的男子总让人有一种错觉,仿佛在他面前,你可以有随时不说话的特权,可以恣意享受他的宽容和温柔。而且,这感觉很快就在秦月胧身上根深蒂固。
果然,严若儒转身取来药枕,在桌前坐下:“在下给夫人瞧瞧脉。”
隔桌而坐,秦月胧伸出手腕。
严若儒却没有诊脉,径直解了秦月胧缚手的薄绢。
男子修长有力的手指带着温热,秦月胧下意识缩手。
严若儒温然一笑,俯首细看秦月胧手上的擦伤:“好的很快,再过几日连疤痕也会消去的,夫人放心。”
每听他叫自己一声夫人,秦月胧就觉心里郁一口凉气。严若儒诊完脉起身,她都浑然不觉。看他也不说病征,也不开方子,秦月胧一脸迷惑。
“治夫人病的良药,在下小院儿里就有,夫人请跟我来!”
她堂堂侯府少夫人,怎可随意进出陌生男子的后院儿,秦月胧顿时瞪大了眼,一脸羞怒。
他把自己当做了什么?
霍然起身,就要拂袖离去。
严若儒却满眼鼓励,笑得无瑕无害,还顺手提起那一篮青草,伸手为她引路。
再一次,如被蛊惑一般。
秦月胧跟在他身后三步,躇躇进了后院儿。
暖意扑面而来,院子四角生了火炉,棚下是一排长长的木笼,里头一只只雪白的兔儿都伸出头来,欢快的咀嚼木槽里青草。
秦月胧不觉看住。
手中微凉,一束青草塞在她手中。
“夫人想不想试一试?”
“这样能治我的病?”秦月胧仍旧不解。
“当然!”
笑容明亮灿烂,严若儒拿起一束,走到笼边,将青草探进木笼的缝隙里。没办法挤到食槽边的兔儿立时踮起脚来,仰头去够青草,两只前爪缩在胸前,摇摇晃晃,一会儿便向后仰倒滚做一团。
“噗嗤!”秦月胧掩口轻笑出来。
严若儒眉尾飞扬,朝她挥挥手中只剩半截的青草,唇畔笑涡隐现。
秦月胧不觉走过去,也学了他逗兔儿,不料不甚熟稔,竟被兔儿从手中将整束的草叶拖走。
“哎呀,这个小坏东西!”秦月胧不禁跌足。
“你终于肯说话,也肯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