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么祸天所说的“老朋友”到底在哪呢?
人间之里。
一位老者杖衣草鞋,清唱着一首遥远的歌谣。
“梦咲花火,犹记那年秋草鸣。愁绪万千,不过幻想万华镜。”
歌调宛转悠扬,富有一种特有的三味腔调。有好奇的新人不时转头看向这位老者,那枯槁的容貌似乎已经命无多日,但是那精气神却出奇的好。
“多年不见,人里还是这幅模样啊。”老者感叹着岁月的无情。
时不时会有人惊讶地看着这位老者,然后恭敬地行礼。很多看起来比老者还老的老人对老者跪拜,那是一种发自内心的尊重!名不显人里,却总是在危难中救人里于水火。
不求回报,不求心安,他只是如同义务般一直这么做。
直到他选择离去那一天,人们也依旧尊敬他。
曾经年轻的人也花白了头发,唯有这一张张新的面孔轮回不断。
“爷爷,爷爷!你要干什么!”一个孩童扶着老人,不懂老人为什么突然激动起来。
老人已经截了一条腿,扶拐杖的手颤抖不已。
“大人!”老人就用一条腿跪了下去,那“噗通”的声响让孩童心疼不已。
“起来吧,起来吧。”老者搀扶了一把这个已经残缺的老人。
老者目光一扫,露出一种安心的笑容。
老人的手上有着厚厚的老茧,脖子脸上有着许多交错的伤疤。眼睛虽已浑浊,但那血丝老眼的深处有着安逸老人难有的觉悟。那是面临生死时,敢于牺牲的觉悟。
不是狂热的愚蠢,而是执着于希望的牺牲。
老者扶着老人,不知不觉周围围了一圈已经行动不便的旧人。没有残缺的颓废,有的只是希望的闪光。
老者看着这熟悉而又陌生的地方,露出了一抹坦然的笑颜。
“跟以前一样啊。”老者爽朗大笑。
“该去看看孙女了。”老者的话刚完毕,整个人如同炮弹般飞向冥界。
看着消失的那抹小点,众人都是无声地跪了下去。他们是旧时代的老人,肩负的东西比想象的还多。人里什么都缺,就是不缺英雄,也不缺传奇!
那薄薄的境界如若无物,老者的脚再次踏上了冥界的地面。
“我回来了,大小姐。”老者抬头看向那个站在冥路灯旁微笑的幽幽子。
“欢迎回来。”幽幽子牵住了老者的手。
一切都没变,变得只是多了些园艺。
“妖梦呢?”老者似乎没有看到那个本应形影不离的人。
“出去买东西了。”幽幽子随口道。
两人如过去一样坐在白玉楼的走廊,幽幽子亲自沏了茶给老者。两个人都端着茶,看着这冥界的浑浊天空不语。
“大小姐,看来您都知道了。”老者似乎并不意外什么。
幽幽子没有接口,只是神色微微黯然。
“妖梦是个好孩子。”老者叹息地放下茶杯。
“我……”幽幽子艰难地想要说什么。
“大小姐,没必要迟疑什么。”老者起身做了个请的姿势。
“我不想这么做!”幽幽子的眼泪像珠串子般掉落。
“大小姐,我在西行树那里等你。”老者轻踏一步,整个人轻飘飘地飞向西行树。
幽幽子擦了擦眼泪,拿出了早已准备好的薙刀跟了上去。
两人在树下面对面站好。
“大小姐,老朽要来了。”老者笑得很轻松。
半悟此生不悟!
这一剑的光辉照亮了整个冥界,那是从未在冥界有过的光芒!
我悟了,所以才执迷不悟!因为我发现我真正想要的,就是我执迷的那个东西!
忠诚?我做到了!
大义?我做到了!
我又得到了什么?什么也没有……
亲手杀子,现在又要弑主。虽说是名义上的主人,但是这么多年过去了。真的……只是名义上的主人吗?
剑光闪过。
老者的剑刺穿了幽幽子的肩胛,而幽幽子的薙刀则刺穿了老者的胸膛。幽幽子满脸愕然,因为与其说是她刺中,倒不如说是老者主动迎上来的。
“为…为什么?”幽幽子的脸上只有麻木。
“真可惜,刺歪了啊。”话虽如此,老者却看不出一点可惜的感觉。那满满的解脱感让幽幽子蠕动的嘴唇再也忍不住地嘤哭起来。
那死亡的气息如此明显,那死亡的感觉如此接近。
幽幽子不知道为什么,这种又一次的感觉让她几欲心碎。
“幽幽子大小姐,我不会再让你哭的。”老者颤抖的双手摸向幽幽子的脑门。
执迷樱花闪闪!
那六天界碑的残破记忆被硬生生拖进了老者的半灵。
“刀斩肉身,心……斩灵魂……”老者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据说在冥界死去的人不可能再入轮回,老者会彻底灰飞烟灭吧。不过,没关系。幽幽子大人前身的记忆也会随我一起烟消云灭。唯有……唯有幽幽子大人眼泪是最不可饶恕的罪。
龙神大人,这样就行了吧?
老者在消散前,用唇语说出了这样的话语。
从来没有闪过雷的冥界,迎来了第一次闪电。
“自古忠义不可两全,又是一个痴人。”冴月麟在书上轻轻将一个名字勾掉。
“所以我才说不要让他去的。”龙神投影在冴月麟的住所。
“这就是他的选择,在你用手段保有那个碎片进入轮回的时候就应该想到这个结局了。”冴月麟的声音很淡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