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洋委屈地说:“我姓高没错,但我的姓是祖宗一代一代传下来的,那一千多年前的事可不关我的事。”
我想起他以前做过的那些事情,情绪激动地说:“如果都像你们这些当官的把吃、穿、住、行、性这些动物的本能放在首位,那文天祥就该投降元朝,享受高官厚禄和美女美食。”
我只顾着骂高洋,却不知一竿子打到了一大片人,把坏人好人都骂了,良兵悄悄扯了扯我的衣角,我才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顿时很尴尬,就望着范大人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范大人拿出一幅字画递给我说:“玉鉴,上次范逸说让我送一幅字画给你的,今天带了来送给你。”
“范大人,您那么忙,怎么还记挂着这件小事?”我嘴里说着客套话,却满心欢喜地从范大人手里接过字画。
我在茶几上将字画展开,只见画中是一位古人坐在茅屋里,一位年轻的村姑拿着酒坛正给那人斟酒,茅屋一角还坐着一位满脸沧桑的老妪,离茅屋不远有一个荷塘,应该时值冬季,荷塘里断菏残立。画里那位老妪像极了我已过世的奶奶,荷塘则象我老家村子后的那个荷塘。
那个荷塘,除了冬天一片死寂之外,春夏秋是各有景致,春有“小荷才露尖尖角,早有蜻蜓立上头。”夏有“接天莲叶无穷碧,映日荷花别样红。”秋有“秋阴不散霜飞晚,留得枯荷听雨声。”然而无论它多美,在我心里,始终是凄凉和恐怖的,我们文家的大姑娘,也就是我的大姑姑,在十八年前一个漆黑的夜晚,拖着被病魔肆虐的身子,爬过一片红薯地,一头扑进了那片荷塘,人们发现她时,她身子倒插在水里,只有一只脚露在水面上,鞋子一只穿在脚上,一只掉在了红薯地里。
忆起往事,我心内悲伤,想不透范大人这幅画画的是什么?
“莫作人间第二杯。”良兵念道。
我抬眼看见画的左上角果然题着一行苍劲的草书,龙飞凤舞,我不大认得出是什么字。听良兵这么一念,我立即明白是什么意思了。我莞尔一笑说:“范大人,您画的是杨太守吧?”
范大人与范逸相视一笑,说:“范逸说你熟读诗书,大智若愚,这话果真不假,你怎么什么都知道呢?”
良兵疑惑地看着我,我说:“等会再告诉你。”
高洋说:“范省长不就是告诫人酒会误事,不要贪杯么?”
我揶揄他:“是啊!你可真聪明!”
高洋张开嘴正要说什么,宁珂进来说:“各位,午饭准备好了,我来收拾一下桌子。”
我把范大人赠予的字画卷起来放好,将范大人让至桌旁坐下,随后我们也围着桌子坐下。
酒菜端上来了,良兵站起身给范大人敬酒,范大人招呼他坐下后,呷了一口酒,尝了尝面前放着的菜,连声称赞菜的味道好,完全不似以往来酒店吃饭的那些官员,见到什么菜都一副吃厌了的模样直皱眉头。我曾看过以往那些人请客吃完饭后的残席,有时盘里的一整只鸡就只吃了两条鸡腿,满桌子的剩菜和无数的空酒瓶,极尽奢侈,而范大人却什么菜都吃得津津有味。
盛米饭的时候,范大人见我只往碗里盛一点点米饭,就问:“玉鉴,你吃那么点饭够吗?”我瞟了良兵一眼笑道:“如果我盛多了吃不完,有人见我浪费粮食会心痛的。”
范大人说:“看到别人浪费粮食我也会心痛,咱们新中国建国才几十年光阴,老百姓都吃饱饭在从古到今几千年的历史中,也就只有这几十年的时光吃穿不愁。吃了上顿还有下顿,过了今天知道明天也还有饭吃。”
范逸接着说:“‘时人不识田家苦,将谓田中谷自生。’每次读白居易的观刈麦和杜陵叟,还有王安石的河北民,都会为那些生活无依的祖先们掬一把同情的,我们都是人,都摆脱不了要饭吃要衣穿等现实问题,生在这样一个好时代,难道不应该好好珍惜吗?如果有多余的粮食,不要浪费,去捐给没钱吃饭的人岂不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