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演出这种最新形式,凤鸣轩特意重新装修了一遍,按照李璲的要求用金粉粉刷了檐柱,朱红色帷幔竟然是蜀锦,只为了垂下丝绦可作幕布,又高价请了吴道子连画了十张巨型背景图,从小桥流水到银河星辰,尤其是为那段“树上的鸟儿成双对”的核心戏,吴道子这一副白鸟飞腾图真是气势磅礴。
大厅中的桌子大都撤掉了,这样可以让更多人进来观看演出,四周的落地烛台都换成了镶嵌在墙壁上的煤油灯,这样更容易统一控制熄灭和点亮。舞台帷幕后高搭的架子上有了银镜来聚光就算齐活儿了,后台的伴奏乐师足足四十人,是荆楚馆、栖霞楼甚至还有金仙观借来的。
整整一个半时辰的演出,场内从始至终也没有人想起来要些酒菜,一个个目不转睛的盯着台上的风起云涌!每当女扮男装的郑净持扮演的董永对天上的惩罚无可奈何时,底下观中自持身份没有骂出难听的话也还是跟着扼腕叹息,而谢阿蛮饰演的七仙女如泣如诉的表白最让观众产生共鸣!
宁王李宪的一句话“仙女要是真能飞在天上就好了”提醒了李璲……吊威亚……从第二天公映开始,谢阿蛮和柳姑娘轮流饰演七仙女,挥舞着长绫在高空舞蹈,虽然还简陋的能看到缆绳,但观中已经很满足了,不断爆发的叫好声就是明证!
果然像李璲所期待的,长安城里很多士子都以开口谈修仙为时尚,甚至成衣铺里开始有卖简化版道袍的了。历史又被改写了,这一次倒霉的是刚刚有了些名声到长安来发展的一位诗人,他叫王维!
那一首“空山不见人,但闻人语响。返景入深林,复照青苔上”的空灵出脱气质,让王维还没走进长安城就被金光寺主持看中了,全寺小和尚都发动起来去寻找这位才子,终于在曲江池畔的小舟中将王维请了回来。金光寺主持以最高的礼仪恭敬的称呼王维为诗佛!除了每日和他讲论经义之外,佛门早已经学会了李璲那套炒作方法的皮毛。
金光寺佛门大开,王维的诗用斗大的字张挂在庙门外,配上王维自己的绝妙画工,张榜求贤对诗!凡是能获得诗佛一个“好”字点评的有禅境的诗,都能获赠一部手抄的佛经和开光的檀木念珠。
金光寺钟鼓齐鸣,在这并非初一十五的日子里,大搞法会……但唯一的漏算,就是和凤鸣轩公演舞台戏赶在了同一天……上午原本好好的,当钟敲二十四响后长安城的人潮蜂拥向金光寺,大雄宝殿中住持方丈和王维对坐问难,每一句机锋都有小和尚记录后往返穿梭在大殿和广场,章示给所有人看,而更多的文人士子聚在两面院墙边揣摩着王维的诗作,苦苦思索其中的恬淡妙味。
但一切的火爆场面都嘎然而止在正午时分!正当住持宣布准备燃放鞭炮的时候,不知道哪里有人高喊了一嗓子“凤鸣轩演大戏喽”!呼啦啦人流就开始退出金光寺的院子,汉白玉高阶上庄重的摆放的几十部经书好像被遗忘了,静静的躺在黄绸法台上,没能送出去一本,王维舒展坐了一上午酸痛的腰腿,想走出大殿接受崇拜目光的时候,看到的就是千八百人的背影。
“这是怎么回事?”王维惊讶的看向赶过来的住持,住持也不明所以,为何人们像蝗虫一样就卷了过去,看着坐下的一群小徒弟追赶在人群后面往回叫人,简直是悲愤交加!赶紧叫回一个弟子急问:“出什么事了!”
“启禀方丈,听说是凤鸣轩创造了一个新的玩乐形式,叫什么舞台戏,连演带唱讲故事呢!”小和尚没头没脑的兴奋道,那话里分明就是也想去看看热闹呢。
“什么?凤鸣轩?”住持差点儿栽下石阶,娼楼姬馆演节目就能把一场**会给搅闹个门可罗雀,太耻辱了!住持再也没有这一上午端坐的得道高僧的气质,空灵和恬淡都随着人潮褪色了,高八度的嗓门跺着脚吼道:“演故事?唱故事?这算什么东西……到底什么故事让士子们趋之若鹜?”
小和尚这才看出恐怖来,方丈的眼神已经可以唰唰唰放出利剑了,连忙低头道:“听……听说叫什么天仙配……配的故事就是仙女下凡和男子那个……那个婚配!”
“岂有此理!什么仙女那么放肆?老衲去看看!”住持鼻子都气歪了,这些歌姬还真能折腾啊,合着仙女思春比普渡众生吸引人?住持向外走忙被小沙弥拽住。
他要是知道李璲是怎么篡改结局的,那定然气死过去!原著是什么样儿李璲压根儿不知道,能记得的就是电视连续剧版本的凄厉曲折,不说前面有七仙女的侍女成了情敌、帮助董永的侠客反手谋害他等等,反正最终是如来佛派下罗汉大军顶替了天兵天将来捉拿,将恩爱夫妻强行拆散,而王母娘娘和玉皇大帝舐犊情深,给了人间一段美满的姻缘。
王维拦住了住持,说道:“大师去那种地方不好吧?还是在下代劳吧!”说着出了金光寺,跟着人潮往平康坊而来。
但王维又没有提前买票,连凤鸣轩的大门都进不去,只能和绝大多数士子一样苦苦的站在街上保持安静,就为了听到楼内隐隐传出的那些悠扬的唱段……念白是听不到的,但那唱词的平实通俗又不失琅琅韵味,让王维倒抽一口凉气,这绝对是有高人啊!
可不嘛?李白、高适、刘长卿等等不弱于王维的人都参与了,还有仪王学院一大帮文艺青年和教坊内全部的歌姬乐师,这是集体的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