墙上吊钟又响了一下,李四眉尖也跟着动了一下,这已经是他和秋老三最后的约定时间了,心里不免焦躁。再等十分钟不到,事情必变,他便要离去,亲自会一会秋老大,纵是龙潭虎穴也要去闯一闯了。李四起身,拿了礼帽正准备离开时,大门外突然响起了唿哨声,李四面向大门,背手而立,极是沉稳,向应晓飞颌首:
“到了”。
来人车夫打扮,一顶毡帽压得很低,看不清模样,交给李四一个纸封后,又和李四耳语了几句,李四交代了两句,来人点点头,抱拳向四周微微一恭,转身走了。李四展开信纸稍一看后,随手交给了身旁的应晓飞。秋老大终于回信了:
大侠、这厢有礼了;
老夫不才,整肃属下不严,贻笑大方,惭愧之至。昨晚之事实乃我浴火堂无理在先,但铁家小子【黑衣帮不弱,只一天就打听出了凶手之名】重伤我一十七人,殁一人,出手太过凶狠,若就此了结此事,一错二错,只怕江湖上再无我黑衣帮立足之地,任三岁孩童也敢欺负耳。
既然壮士要出头了却此事,按理没有我黑衣帮不答应之理,也谨遵阁下意思,愿意除铁家小子外,其余人和我帮死伤者之丧葬、医治、安家费用等损失概不追究。行有行规,帮有帮规,如大侠见谅,我帮从此以后不踏入淀海、黄埔路一步,还请大侠首肯、三日内望大侠回音则个?
落款自然是黑衣帮帮主秋老大拜上
作为一帮之主,话已经说到这个份上,比起以往黑衣帮处理这种事情不但要对方陪人还要赔钱、直至对方倾家荡产担只怕这已经不叫让步了,基本上是投降。再要让时,就是拍屁股干净走人了,那黑衣帮就确实不能在江湖上混了,趁早金盆洗洗手,收拾斧头回家砍柴算了。
不一会,青帮弟子也送来一封信,应晓飞接了,也是邱老大写来、直接交到青木堂去的。信的内容前面和李四这封差不多,又多说了几句黑衣帮已经从青木堂地面上撤走、断不会打扰应家老少,铁家小子的事可以暂时先放一放等很是友好的话;后面就是什么和青帮都是同道中人,打断骨头连着筋,一时恩怨可以道上规矩解决,和其他人没有关系。隐晦说了李四极有可能是红队里的人,你们和什么党沾边没有好处、不要坏了道上规矩等有些强硬的话了。
黑衣帮能在上海滩以青帮一枝独秀的帮会里有一席之地,自然有他站住脚的道理,不但一天时间就查出了铁连,连铁连和应晓飞的关系都一并知道了。邱老大不傻,没有傻唧唧的向小飞要人,也不敢明目张胆的抢人;有黑狐李四罩着,他今后也不敢。却是搬出了什么道上规矩,家里面的事自己好解决,言外之意要应晓飞驱逐了李四,用黑帮规矩做个了断。
怎么打场架就沾惹沉寂了一、两年的黑狐李四?这个上海滩上谈之色变的黑狐要强架梁子,邱老大搞不明白;黑衣帮又没有三头六臂,还不敢和一个大党的锄奸队长真刀真枪的干。如果李四要强行管到底的话,他黑衣帮起码在上海滩就不用混了,但这道梁子又必须得了结,否则黑衣帮不仅仅是在上海滩,只怕全国都没有立足之地,这是在帮会中生存的原则。
就即便用帮会的规矩解决了,黑衣帮也是委屈和丢脸面到了极点,邱老大能干吗?撤出青木堂并不是永远不找铁连麻烦,还有青木堂以外的地方呢?只要李四插不上手,铁家小子离开了青木堂就容不得应晓飞说话了。
应小飞傻了呀?会听你的摆布,不说大名鼎鼎的黑狐是真心帮忙,就没有李四他也不会把自己的亲外甥弄去黑帮过堂。黑帮有黑帮的规矩,要么明架梁子单挑,要么杀人偿命。
杀人者偿命应小飞自然不干,和黑衣帮单挑呢?他不是青帮老大,就是青木堂五、六十号帮众也是要听老头子的老头子的话,还不是他应小飞做得了主的地方:没有和谁谁单挑的实力;邱老大阴险狡猾,应晓飞也不笨,可应家女眷们头发长、见识短,以为黑衣帮怕了那个说半句话的人和应晓飞,不敢硬来,要用什么江湖规矩解决就觉得小飞一个堂主很了不起一个大官,有了底气,也有了些嚣张:
“哎哟,谁怕谁呀?有本事便来抢了去”。可能平时也就遭老太爷喝斥几句,或赶去厢房、或和老妈子吹牛去了。可现在连狐狸一样狡猾的大姥爷都高兴得糊涂了,叫人准备大把的钞票,让应晓飞去找老头子【青帮头目】的老头子杜月笙出面调解。
小飞究竟是帮会中人,清楚帮会规矩,很无奈、很无辜:
“大伯别急,且听侄儿细细道来。我入帮较晚,是青帮后二十四辈中人,要见前二十四辈‘大、通、悟、觉’的人是没有资格的;老老子的老头子又是行事隐秘、不求高调的人,要见老老头子一面实在是难上加难。何况今日这种事是私事,老老头子为了江湖规矩是根本不会管的,说不定还会违了帮规,要被清罚的【惩罚,断手断脚之类】”。
杜月笙见不到,黄金荣、张啸林又不是应晓飞的老头子,且不说请不请得动青帮的几个大佬,就是请动了又如何?不管怎么说,杀人偿命都是天经地义的事,又不是秋老大凭的怀疑或诬陷,同是黑帮中人,邱老大为了黑衣帮声誉讨个说法也是说得过去的,不可能就乱了规矩,还把个黑道整成了什么红道、白道不成?
黑衣帮阴险,说对应家不纠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