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尚老道跟着喽罗头儿一块上了山,到了山巅之上,登高鸟瞰,极目远眺,蓝天下云山雾海,山峻岭峭,林木森森。一阵清风拂过,林涛轻摇,宛如千军万马在低声怒吼。一轮骄阳高悬,山峦染色,似有万道霞光穿透林荫雾霾。半空中苍鹰盘旋,丛林间莺歌燕舞,免儿跳,羊儿叫,松鼠在松枝上跳来跳去,锦鸡在草丛中觅东觅西,兔跳鹿跃,牛羊啃青,熊罴在草地上漫步,虎狼在密林间徜徉,凶险不在,危机四伏,好一个森林法则,好一派昂然然生机。
山洞前修了一排木屋,穿过木屋进入聚义大厅(洞),厅室虽大,但脏乱不堪,几张餐桌,东倒西歪,杯盘狼籍,椅倒凳翻。屋地上垃圾、纸屑、肉骨,甚至有破鞋烂袜比比皆是。除此之外还有壶,不消说桌子上茶壶,地下放的不知做何使,阵阵尿臊气传来,不禁让人有窒息之感。
大厅一角,有一秘密小屋,小喽罗头先一步上前推开屋门,众人进去,犹如到了茅厕,除了臭气,还有霉气。榻上之人闻听有人进屋,稍稍欠起身来,咽哑着嗓子问道:
“来者何人?”
小喽罗头儿上前一步,低头垂首如此这般说了一遍。
“如此说来有劳僧兄道哥了。”说完,大掌柜吩咐说,“快去召人收拾一下,招呼客人在厅堂说话。”
不消一刻钟的时辰,大厅里分宾主落定,单大掌柜坐了上首中间位置,老道和尚分坐两旁。法如海先开言道:
“老单哪,依贫道看来,你的土匪生涯做到这般地步,不是我为你脸红,怕是全天下强盗的脸面都让你丢尽了。”
单小雄嘿嘿一笑,道:“道兄只知其一,不知其二。你说我土匪做得不称职,这我承认,究竟原因在哪里,你就乱下结论,还说我丢了天下土匪的人,由此足见道长原来才是徒有虚名,并无真才实学,顶多是个沽名钩誉的道徒罢了。”
老道听罢,心里非常不舒服,他这还是出道以来第一次这样受人奚落成这般模样。他几次想发火,奈何此地不是他的修仙洞府,土匪毕竟是土匪,把这些人惹火了,能有什么好果子吃?法如海忍了几忍,硬硬把这股火气压下,强打笑脸问道:
“愿闻其详。”
单小雄从手下小头目手里接过一碗烧焦了的红枣泡的开水,轻轻喝了几口,搁下碗,抹抹嘴,装模作样,娓娓言道:
“两位师父且听小子班门弄斧了,有不当之处,万望指正,就是打两下骂两句,小子也决不敢说半个不字。”
铁云山不由强白道:“快说吧,你啰哩啰嗦半天,吊人胃口啊!”
单小雄说:
“天下盗贼,大致可分五类。第一类是占山为王者,此为土匪。第二类,打家劫舍者,此为盗匪。第三类撬门扭锁者,此为贼匪。第四类,杀人越货者,此为悍匪。第五类,杀富济贫者,此为义匪。”
“说了半天,你是哪一类的匪呀?”老道插言道。
“我哪一种都不是!”单小雄斩钉截铁,掷地有声。
“这么说你不是匪了?”和尚揶揄道。
“不是,严格说不是。”单小雄一本正经的说。
“那你是什么?”和尚不解,逼问道。
单小雄笑笑说:“师父莫急,听我慢慢说嘛!”
铁云山摇摇头说:“还说人家不急,有你这么说话的吗?说一半,藏一半。”
法如海胸有成竹,笑对和尚说:“铁兄且忍耐片刻,看这小小子有下个多大的蛋出来?”
单小雄这才言归正传道:“你们俩位净打岔,害得我半天说不到正题上,还怪我啰嗦,这就是你们二位的不是了。”
“说吧,听着哪!”和尚没好气的说。
“我们山上的人直接说吧,就是一伙挂了个匪名的学生。”
“你们是学生?”
“不像?”
“我看差不多都有四十了。”
“那是饿的,而且好多日子没洗脸了,收拾收拾你再看?”
“希罕!”
“不希罕,师父听我把话说完。”
“不打岔了,你说吧!”
“我们这支队伍本是一个班的同学,对日寇侵华气不过,不想当亡国奴,高中毕业那天大家一合计,就上山了。”
铁云山老和尚听罢忍不住想笑,半天又笑不出来。见过的傻瓜多了,没见过拿脑袋开玩笑的傻瓜,而且一群臆想天开的傻瓜。
“你们打过仗吗?确切地说,你们见过日本人吗?”铁和尚不由问了一句。
“我们没打过,但是见别人打过,就是以前这个山洞的主人。”
“他们人呢?”
“他们遇上了日本人,全体阵亡了。不过也不能说全体,还剩下一个没死。”
“人呢?”
“在。”
“在哪儿?”
“我就是!”
“原来你不是学生啊!”
“我是,以前是。”
“这些都是你带的兵啊?”
“我劝大家回去,可是没有人听。说是要誓死抗日,当亡国奴的是王八蛋!”
“那你准备下一步怎么办?”
“不知道,走一步算一步吧!”
“别走了,再走就饿死完了。”
“那怎么办?”
“跟我们走吧!”
“是哪儿去?”
“上北大山呀,你们不是说要抗日吗,看看人家是怎么抗日的,人家和你们一样也是学生。”
“北大山?听说过,不是说他们一伙杀鬼的武装吗?我们还以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