猪下睡眼惺忪,臆臆怔怔正发迷糊呢!忽然有人两脚把他踹醒,他一时忘了此时是何时,此地是何地,猛翻身一骨碌从地下爬了起来,黑乎乎地望眼前那人抡起拳头当胸就是一捶。那人没提防,心口窝里着了一下,顿时大怒,扔下肩上的挑子,挽袖子撸胳膊,手心里“噗噗”唾了两口,就地摆了个“大鹏展翅”。刚才猪下那一骨碌爬起叫作“鹞子翻身”,他如果再摆个“金鸡**”,鸡如何是鹞子的对手,理论上就先输了一招。猪下这时已经完全清醒过来,昨夜上山未敢擅入山门,本想小憩片刻,不知怎么糊哩糊涂睡这儿了?眼前这人看那架式肯定是个练家子,孰胜孰败尚不得而知,看样子是不打一架这道坎是过不去了。
猪下站在上坡头,居高临下,有一定的力量优势。
后来那人牛高马大,身高在一米九几以上说话,虽在下坡,身高上凭空涨了几分,吃亏不大。而且看似这人虽上了些岁数,但动作灵巧、身手矫健,不管是上窜下跳还是辗转腾移,抑或是左进右出或者是高来低挡,皆是有章有法。刚才他无端骂了几句,完全是因为看走眼了,还以为是守寨门的王六六呢!心想***王六六不知在哪儿灌了黄汤或是私自下山找鸡放炮,回来晚了进不了寨门就胡乱睡这儿了。倘若是碰上个狼啦啥的或者自己在梦中翻身掉到崖下,这是耍着玩的?出于关心和耽心,他才是那么骂的。谁知这人不讲理,动作又奇快,一个鹞子翻身,举手就朝他的前胸一拳,不是他躲得快,早有些精神准备,而且有武功在身,否则这一拳下来还不知道会发生什么结果呢?
俩人都不搭话,都是靠拳头发言。后来的人不说话是因为他说过了,猪下不说话是因为怕露了马脚,让人听出他是日本人。打架斗殴没有道理可讲,有时有原因,有时没原因,同性之间容易发生矛盾,动物界全是这样。由此,拂晓时分在崎岖险峻的山间小道上你来我往,两个壮汉展开了一场惊心动魄的殊死恶斗。论力气活后来的人略占些上风,技巧上说话猪下似乎又强于对手。奈何这块地点本不适合逞勇斗狠,两个莽汉碰上了,无法开解,只能武力解决了。
两个从天麻麻亮一直干到东方日出,倘若此时有一人说句软话,即便是天大的仇恨也冰释玉解了。但是,程咬金劫道遇张飞,孰强孰弱打了再说。两个粗人只因几句言语不合,也不问这儿是谁家的一亩三分地,就开始不宣而战了。
太阳刚冒出头,突然半山腰那副大铁门“咣当”一声洞开,真正的门倌王六六朝下一看那个场面,又是土匪遇上个劫道的,不知是说啥好了。王六六认识其中一个,土匪窝里没有公正公平可谈,王六六一吆喝:
“杀猪的张屠夫被人劫了,大家快来看看呀!”
王六六话音一落,唿啦啦从门洞里蹿出七八个匪兄匪弟。这一伙子老窝在山洞子里,天天一个节目,实在是憋闷坏了,听说外面有好戏,哪个不来凑凑热闹?
张屠夫本名叫张满弓,因干的活下贱,社会上没地位,所以也没人好好称呼他啥。好的叫一声张师傅,不好的叫他句杀猪匠,还有叫张屠夫、张杀猪的等等不一类举。老张祖传均是以杀猪为业,到他这一辈已是五代了。因是屠家不念佛,杀猪不积德,老张人粗、干的活粗、说话也粗,因而不讨人喜欢,左邻右舍或者吃素或者宁肯舍近求远也不买他的肉。老张无奈只好做上门生意,北大山管伙的联系上了他,和他说好定期往山上送肉,见肉付款,肉款两清。抢劫是抢劫,买卖是买卖,北大山的人从来没欠过老张的肉钱。因此,老张这条道也跑得勤。一来二往,山上的小匪们和老张见的面多了,自然也就熟络了。
张满弓根据自己的行业和整个杀猪过程,经长期演练演示揣摩,自创一套拳法,对外号称“杀猪拳”。经多次找人过招、挨打、改进,张满弓的杀猪拳已经在方圆几十里的地面上小有名气了。人怕出名猪怕壮,慕名来投、拜师求他授杀猪拳的青少年小伙时不时找上门来,老张则一律拒之门外。言称此拳按老规矩概不对外,传子不传女,传媳不传婿。满口的谎言,他快四十岁的人啦,自家一个媳妇都没着落呢,又哪来的子、女、媳、婿?
酣斗中的两人全然不顾围观的土匪,他们只管自己一招一式,一还一击。张屠夫杀得性起,不仅认真而且十分投入,还时不时回过头招呼他认识的土匪兄弟:
“不准帮忙拉偏架呀,谁动手我揍谁!”
“老张,帮你也不行啊?”一个土匪喊道。
“不行!谁要你帮?”屠夫并不领情。
俩人又激战了半个时辰,看那样子今上午是难分雌雄认公母了。
不是土匪们不敢帮忙而是他们压根就不想帮忙,好不容易等来个演戏的,不要钱的把式而且还是现场直播、真刀真枪真干,多少年才有这么一回呀?怎么能轻易就散场罢演了呢!有位在场资历最老的土匪阿三还主动站出来维持秩序,威威胁胁道:
“都***给我站远点,张师傅说了谁帮忙他揍谁,我再补充一句,谁他妈靠得太近,指手划脚或是胡乱说话,影响了两位高人比武会战,我割了他****巴!”
阿三的话博得一阵掌声和附和声。
“都他妈给我住了,把两打架闹事的给我拿下!”一个尖嗓门站在门口台子上喊道。
杜正福一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