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
林宁于宫銮,亲自面见了圣上,交谈之中,从他口中得知了龙问天下落。
自上次大战之后,龙问天深感愧对,自首关押在深牢之内,誓死面罪,他深知时日不多,受了重创,治疗无效,便是孤关牢狱,不出世事。
听闻之后,林宁心中无限感慨,只道了“世间浮尘空无寂,莫待回头死相谢”的无奈之言。
皇帝只余一声长叹,想他大晋武王,虽为凡人,却硬要违背天理,强行成仙,最后落了个“空无寂,死相谢”的悲哀下场。
至于泽月,怎么说都是大晋公主,在龙问天入狱之后,便被打入冷宫,彻底幽禁起来。五年之内,绝不允许踏出冷宫半步。
这也算是对她的惩罚。
五年时间,说长不长,但也不短。一千多日的冷静,饶是再疯狂的人,怎么都该醒悟了。说到此处时,皇帝明显抱有歉意。
明明二人媒妁,乃是他为主持,却不想空闹笑话,如今皇帝是懊悔不已,要是当时极力阻止泽月前往王府退婚,或许今日二人关系,又会有何种不同?
但事已至此,谁都无法改变,纵然皇帝极力挽救,但他知道,无论如何,林宁与泽月之间,是不会发生任何可能了。
因果有缘,世事难料!
林宁没有恨任何人,更没有责怪过某人。这里的一切,当自己离开之后,都将化为烟云,化为迷离。
何须纠结于此?
他与皇帝膝下交谈了数个时辰,及至中天,便是请辞离去。在狱卒的带领下,转过深宫后院,来到了关押龙问天的深牢之内。
此处牢狱远离宫中,乃是建立在西山空幽处,山中有穴,往内步了半个时辰,越走越深,四周也是愈见荒芜。
草木丛生,林宁忽觉有风,往前一望,终是见到了漆黑不已的洞穴。
“洞内关押的便是罪囚龙问天了,林大人只管前去便是,小的会等候在外的。”此刻,狱卒递上了一把细长的铁钥匙,又道:“此处囚牢不同于其他牢狱,下方乃是极难见光的。壁上有些火把,林大人小心。”说完,摸出一个火信。
林宁点点头,接过钥匙和火信,便是随风入洞。
四壁清野,洞内唯有一丝光线透入,隐见一条人工凿路,蜿蜒向下,不知多深,直到了光线消失,极为阴暗之时,林宁才觉脚下阶梯到了尽头。
借着微弱的光线,勉强能够看清,底下已是被凿的四四方方,密不透风,周遭甚至连杂草都未曾见到一点。
林宁掏出火信,点然了火把。
霎时,阴暗的地洞,亮堂了起来。火焰似星,光渐渐延伸到了远方,映照到了一间巨大的铁笼子内部。
数不清的铁柱,密密的围困在笼子之内,上枷锁巨大,每一锁之间,环环相扣,唯有解除主锁,副锁才会逐一解开。
林宁看了一会儿,摇摇头,此地关押,真心插翅难逃。
独立建狱不说,还被关于洞穴深处,暗无天日。饶是武力通天,也不可能有丝毫机会逃离,光是解锁难以办到。
还不用说,四周壁野之上的机关了。
一旦触发,数不清的箭矢爆射下,人早就刺成蜂窝了。
他持着火把,几步走近,瞧见铁笼之内,有一面容枯黄的老者,他正端坐于一块青石之上,手脚皆被沉重枷锁束缚。
此刻的龙问天,早已没有昔日霸道,在火光照耀下,一头白发,散乱的披着,麻衣之下,身体也虚弱不已。
眼看就是个将死之人,生气全无。
林宁抬头看见,在他端坐的面前,湿漉漉的石壁之上,陡然写了两个血红大字:“清过!”当即轻声道,“心中清明,便无罪过,天大的罪罚,只要还能清醒,当有赦免之时,龙问天你虽是做了极端之事,但却能坦然承受责罚,我很钦佩你。”
声音很轻,很轻!
似乎是林宁说给自己听的,但那余音却流在洞窟之内,经久不散。
“我在黑暗之中醒悟,清醒自己的罪过,却也一直在等待,我的时间不多了,但我的罪却未能赎完,这又何尝不是另一种罪过呢?”龙问天缓缓睁开了双眼,皱纹横生的脸上,只剩了一种名为淡然的东西。
“天下风云人尽出,一入江湖岁月催;皇图霸业谈笑间,不胜人生一场醉。提剑跨骑挥鬼雨,白骨如山鸟惊飞;尘事如潮人如水,只叹江湖几人回啊!”林宁兀自吟出一首诗,却是道出了龙问天心中之意。
自己枭雄一世,入及江湖,驰骋逍遥,战绝天下,不想到头来空悲切。龙问天叹了口气,却是话锋回转,“你来找我,并非是叙旧,而是来问我藏经阁一事吧。”
“不错,不过叙旧也是其中之一,既然叙旧会让你回首悲哀,那么我也不会自讨没趣。我来就是想问问,藏经阁之内,究竟是何物需得你如此拼命”林宁呵呵一笑,目光变得平静下来。
龙问天却是哈哈大笑了几声,仍是不失武王之威,霸气侧漏,“此问你为何要偏偏来问我,直接去问皇帝不是更好吗?他知道的,比我少不了多少。”
“非也,非也。”林宁如是说道:“此事若是问皇帝,就算说了,他定会隐瞒至多,但若问你,这意义可就大不一样了,其中的道理,不用我说你也知道吧。”
龙问天提起枷锁,转身看向林宁时,眼里已经少了一分敌意,多了几丝敬佩之色。眼前少年,心思缜密,却不是心机之辈。不错,诚如林宁所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