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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过了多久,林宁逐渐从昏睡中醒来,他睁眼一刻,于朦胧之际,见到的依旧是白雾霭霭,茫茫天地。
待他醒悟,才觉那难忍疼痛之感已减轻了不少,他切实的感觉到,这次是真的有所恢复,而非先前梦中那般。
痛苦虽减,但他却禁不住叹了口气,曾几何时,他开始学会习惯孤独孑然,习惯执着玉笛,尔后久久凝视,每每这个时候,心里的苦涩犹若一滴墨落入清水之中化开,污了心境,却只能满不在乎的一笑。
久了,他自然释怀了。
林宁幼年被人抛弃,自小受尽了冷暖,看惯了炎凉,正因如此,他也学会了同龄孩童不知的一个道理,那便是独立坚强。
这个道理,自从他被父亲枉顾后的那一刻就彻头彻尾的明白了,世间之事,哀愁多于喜乐,林林总总,怎能全在乎完?可他终究不是神仙,身为凡体肉胎,难免会因此有所思愁。
他想,自己无娘,有爹胜于没爹,若要认天为父,地为母,只怕觉着也没什么不妥,若真有一日,自己老了死去,但求老天爷能下场大雨,佯装有人也是为他哭过的,若不然,到死都没人挂记半分,孤苦伶仃,岂不太过悲哀,那这般活着又跟死了有什么区别。
不过这些惆怅百结之事,于他修仙之后便再也没有提起过,凡人念想终究是凡人所思所欲罢了,便如他那名义上的父亲,贵为王爷,可整日整夜于众人之中玩弄权术,搬弄心机,这样的日子,比起他还要无趣许多啊!
不仅无趣,还时不时的担忧什么,这不是作茧自缚吗?
这诸多俗事想法本以为自己早已经忘却,不想今时今日却记得如此清楚,难免有些感慨。
此时,林宁躺在地上,望着那雾蒙蒙的天空,没来由的觉着眼角发酸。
白雾如云,度日如年,晃晃悠悠,白驹过隙,经年不知岁月几愁。
他平生头一次感到时间原来有时如此漫长,这里单调无物,一成不变,枯燥乏味,孤独和寂寞成了挥之不去的魔障。
若真是在这种地方困上一辈子,成仙亦或成魔,或许真的不是那么重要了,仙魔之分本就一念之差。
林宁睁大了眼睛,深吸口气,才发现自己身旁原来还有一人,不,准确说应该是个凶兽。
穷奇瞪着他,气冲冲的喝道:“混账东西,既然醒了就赶紧把老子给的灵力炼化了,别特么的浪费了,你这狗命可是我花九牛二虎之力才救回来的,难不成你还想再死一次?”
闻言,林宁一怔,随即赶忙以神识自检身体,发现那断裂的经脉之中果真有股洪水似的灵力正四处冲荡,不断洗刷着受损之处,只不过这灵力澎湃,且又狂暴,实在不是他那脆弱经脉能够承受的。
他心下大吃一惊,不敢怠慢,连忙坐虚入定。
穷奇在一旁的定神凝视,居然是喃喃不平的道:“什么世道,你奶奶的,将本尊囚禁于大阵之内,又收纳了我神识,如今还特么被你拉下水来,本该将你碎尸万段,最后还不得不出手救你,我真是欠的。”
林宁正全身心的运转灵力,修复丹田经脉,表情严肃,可闻之此言,却禁不住噗嗤一下笑出了声。
他倒所言不假,那日洞外识海之内所见的金光小人,连他自己都没搞清楚怎么回事呢,就把对方主元神稀里糊涂的给收了。
这般奇事,简直千古不遇。
穷奇修为道行逆天,全然不是他一个练气修士能驯服的,然世事无绝对,如今这般,相杀之仇,却不得不出手相救,可谓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滑天下之大稽啊!
穷奇咬牙切齿的怒道:“你笑什么?”
林宁忙收敛住,摇摇头:“没什么,你想灭我,却又要救我,自相矛盾,还是歇歇吧,省得生些无用的闷气,自个儿还遭罪。”
“哼,”穷奇哼了一句,狠狠瞪了他一眼,没有跟他继续徒费口舌,转身不知要去哪儿。
这四下表里,俱为其一,不论身处何处都是一样的,林宁没有理会他,聚下心神来,将大道明诀之法于识海内徐徐运起。
可令他奇怪的是,原本早已融会贯通的大道明诀第二层法诀,此时却生涩难诲,便是记得滚瓜烂熟的口诀,唯剩只言片语,残篇断章,丝毫联络不起来。
他心头一慌,忙将大道明诀又暗自诵读了一遍,这才发现,法诀无异,异的却是自己。
那经脉断裂尚可修复,可丹田尽毁,无异于断送了他的修仙之路,原本道根存灵便是以丹田为始,纵然还有灵根,但若要没了容器,即使修炼出来的灵气在精纯,也会自行溃散,从而前功尽弃。
“这可不妙!”
林宁急得满头大汗,一遍又一遍参悟大道明诀,但无论多少遍,结果却都一样。
眼下,体内唯一的灵气还是穷奇给予那些,这些灵气固然是救了他一命,但穷奇乃凶兽,所修灵气大是煞气生出,且他们兽族肉身生来强大无匹,如穷奇这般,天底下已是难寻第二,对于灵气需求自然没有人类这般讲究苛刻。
他们引气入体,更无须炼化其杂质,强行吸收丝毫没有影响,所以这丝气息比之道根炼化所比,显得粗糙混浊,毫无灵气应有那般温润滋养,反而狂暴澎湃,宛若滔滔江水,大有排山倒海之势。
若不及时炼化镇压,只怕要不了多久,他全身奇经八脉皆会承受不住其洗练之力,从而经脉大废,成为一个彻头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