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此间事了,林宁和苏瑶皆在拓拔千吩咐下,安顿在了宗内,而左绫自从被卓青收于麾下之后,林宁便再也没见过她了,他闲来无事,是以打探才知,原来左绫一入师门,便随着这个新师父闭关修炼去了。
他暗自想来,这样也好,如今她刚回宗门,又有不少前科在身,行事太过张扬,恐引起其他事端,眼下趁着闭关,暂避宗门风头,不失为一个极好的办法。
左绫这件事,算暂且放下了。
就这样,转眼数日过去,林宁做为赤月派客卿,除了日常修炼打坐,稳固修为之外,倒真的无事可做,对于他这样一个匆忙碌碌惯了的人来说,自然闲得有些发慌。
所谓八千年一俯仰,十万界一瞬息。
修仙之人对时间本不会太过在意,正如穷奇这般活了成百上千年的生灵,莫说短短几日,便是几百年,也不过闭眼睁眼之间而已。
然,林宁修为还远不及这些上古大能,阅历习性,亦是比不上分毫,他认为,人活在世上,一分一秒,一日一夜,皆应在自己盘算之中,皆应度过得充实,不虚不惶,张弛有度,才算对得起自己这一生,对得起自己辛辛苦苦走过的那些路。
夜初静,人已寐。
月如银盘,漫天繁星,皎洁洒下点点光辉,无处不可照及,庭院内的深绿竹篁,在斑驳月光下,被映衬成了一片黑色。
淡淡夜霾中,竹篁簇拥着一间古朴正屋,凉风吹送,竹叶哗哗作响,伴着草丛虫声密布,犹若雨落。
一切显得静谧祥和。
林宁自屋内推门走出,望着深邃澄明的夜空,此刻心中一如那夜,清明见底,他深吸口气,又缓缓吐出,一连反复做了三次,随后闭上眼。
仿佛在感悟着什么似的,一丝丝精纯的灵力自他身边徐徐而起,飘渺如烟,送入鼻息之间,却是化为一股柔和的微光照耀在他眉心之前。
微光米粒之大,宛如天上繁星,耀耀生辉,映得林宁清俊的面颊略有些发白。
若是有心之人便会发现,这毫不起眼的微光,其中所蕴含的灵力竟是极其惊人,在那平静暗淡的外表之内,好似有着一股澎湃巨浪,其有惊石击岸之伟力,当真神秘莫测无比。
此光点维持了不到一刻,便自他眉心逐渐消失了。
良久,他长吐口气,而面上却浮现一层淡笑,自言自语道:“皇天不负有心人,这么久的时间,大道明诀终于是水到渠成,借着道根玄奥之变,终于突破到了第三层,这灵星所积存的灵气确实非同小可,就是不知,一旦发动,会是如何的妙用。”
他舔了舔嘴唇,仿佛意犹未尽一般,暗自思忖道:“算起来,修大道明诀也有许多年了,幸好有着道根相辅,不然直到现在我依然还在原地踏步,第一层自不必说,可从第二层开始,一直到第三层突破,居然花了差不多九年时间,而其中界限,也不过十二年罢了,当真是好险,唉……”
他叹了口气,又有些愁眉苦脸,一想到日后修炼大道明诀的种种困难,不由忧心忡忡。
此法诀不同其他功法,若在一层境界停滞多年而未有突破,时限一到,则会自行废体,从而前功尽弃。
虽然眼下看来,突破之机尚且算早,但须知,他如今修为不过刚好筑基,修为越高,突破越难,只怕到了最后,即便给他成百上千年,也不一定能突破。
再仔细一算,炼气修士寿元百三四十,而筑基修士大抵六百为界,结丹尚可九百有余,至于元婴之后,成千上万,与天同寿,与地同元,已不再话下。
而大道明决正是遵循这天地生生不息之理而存,林宁不过加冠之年,便已筑基中期,于道行来说,他不过还是个在牙牙学语的小毛孩而已。
这么一想,如何不令他担忧。
可他明白,这些事都是急不来的,好在自己年轻,六百多年的漫长岁月,这时便谈老死坐化,未免有些过早了。
只是,自己可不能随意挥霍时间,莫以为六百年就如何之多。
寻仙问道,漫漫求索!
真要做起来,实际上眨眼便至,真的不算太多。
回过神来,林宁袖袍往空地上一挥,一股清风荡去,将地上灰尘尽数扫除,纤尘不染,就此盘腿坐下。
那满月光辉落入林宁眼眸,似春水入泥,化作两点明星,炯炯神采,散发着幽深的光泽。
他从怀里取出一个玉简,信手细细抚摸着,过了一会儿,手上灵力一运,神识放出。
一个成人大小的傀儡便直挺挺的站在他面前。
林宁望着傀儡默不作声,这些日子,他一直在斟酌当日清心道人坐化之前对他所说的那些话。
若真要修这九儡神诀,二法齐修,也不知合适不合适,他知晓自古以来,修士修行功法,从来都只主修一门,从来没有哪一个能同时修两个法诀。
一来主法与神识相连,便是有心修第二门,亦是无力而为,二来功法之间,天差地别,一个不小心,还容易将自己给引向歧途,甚至走火入魔。
但这一切无非关乎着自身神识而已,肉身元神,七魂六魄,皆有定数。
便是再厉害的天仙,也从来没有八魂九魄之说。
然,神州浩土,九天大陆,总有那么一些怪才,硬生生打破了天地桎梏,寻求万中无一的修炼之道。
当年伏魔就是个典型例子,虽后来引发了浩劫降临,可确实修炼出了常人不可能有的第二元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