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知道吗?”
“我还没有跟他说。”仿佛想压下心中抽搐般的疼痛,她又端起咖啡杯喝了一口。
“对不起。”
“你不用跟我说对不起,是我自己的原因。”
窗外响起轻微的爆炸声,几个孩子在大街上放烟花,隔着玻璃,听不真切。她响起了孟西城跟她求婚的那个夜晚,盛大的烟花铺天盖地而来,像是要将她淹没,可那晚的烟花在现在看来,也仿佛隔了一层玻璃,将幸福隔在了另一个世界。
“那这个孩子,你想怎么办?”
“我没有权利一个人做决定,对吗?”
“只要你快乐,我没事的。”他端起刚送来的咖啡急促的喝了一口,炭烧咖啡还没有冷却,烫伤了舌头,却不及心头的疼痛的万分之一。
“我猜,其实你是很想要这个孩子的。”
咖啡的苦涩掩饰了他嘴角的苦笑。
“这样对他不公平。”
“拿掉这个孩子,对你也不公平。”
见他沉默地握着咖啡杯,白烟接着说道:“我和他一开始就是个错误,到了错误结束的时候了。”
“你有没有问过他的想法,也许……也许他并不那么介意。”其实还是会有些介意的吧,哪个男人希望自己妻子肚子里的孩子是别的男人的呢?
“封澹,我们结婚吧,这对我们来说都是最好选择。”
“你爱我吗?”他放下咖啡杯,问出最关键的问题。
“我将会很爱很爱你。”
“作为亲人的爱而不是爱人的爱,对吗?”他低低的笑了起来,“你一直都知道,我要的并不是这种爱。”
“我会试着爱上你的,为了我们的孩子,”她伸过手去握住他微凉的手,“你就当给我们一个机会吧。”
他很想这么自私一次,可就怕他给她的幸福不是她想要的,他抽出手来拍拍她的手背。
“你需要跟他谈谈。”
“我不是小孩子了,我知道自己做的决定意味着什么。”
“他有权利知道真相,更有权力决定要不要留在你身边。你这么给他个希望,又决然不顾地抽身而去,最对不起的不是我,而是他。”
“这一生注定走不到一起,长痛不如短痛。不管出于什么原因,我已经对不起他了。”
“那只是一个错误,他会理解的。”
“无关乎孩子的问题,我们之间的阻碍太多了,本来……算了,不说了。封澹,你只需要知道,这次我做的决定是认真的,没有一点冲动的成分。原本的阻碍已是山水迢迢,这次的背叛更是让我和他咫尺天涯,我没有一刻像现在这么清醒,看透了,真的看透了。”
“你这么做从头到尾都没有给过他发言权……”
“不需要,”她打断了他的话,“也许他不会原谅我,可是很久以后,他会知道,我今天做的决定,给我们的都是最好的将来。”
“你还是需要好好想想,如果你不想要这个孩子,我不会怪你。”
“不需要!”她摇摇头,急切地看着封澹,“你在逃避些什么,为什么过了这么多年你依旧是这样?五年前在猴子岭的时候,你逃避着你的过去,现在你又在逃避些什么?”
他难以置信地看着她,勺子跌落在骨瓷咖啡杯里,清脆地一响。
“落难王子,如果有一天复仇公主报了仇成了恶毒丑陋的巫婆,你还愿意娶她吗?”
他听着她的话,如坠梦中,过往的那些阴暗里带着晚香玉幽香的记忆扑面而来。
“你还记得你当初是怎么回答的吗?你说你愿意!”她看着他,一字一句地道,“你说你愿意!难道所有的一切你都忘了吗?如果你忘了,又为什么要保留着那些报纸?我们都没有亲人了,你能不能别再逃避了?”
“你答应过我的,你说你可以做我哥哥,你说你可以照顾我,我们说好的要做最亲的亲人,无论怎样都不要分开,这些你都忘了吗?”
“你说过,即使我疯了,你也会把我当成你的亲人照顾一辈子,可是现在,我就要疯了,你的承诺呢?你的承诺呢?”
“你说即使全世界离我而去,你依旧会陪我到世界终结。你说你永远不会抛弃我,你说你对我说的话,永远都是真的,这些话我都记得,难道你忘了吗?”
“我们说好的,如果能离开猴子岭,就永远在一起的……”说到这里的时候,她的眼眶已经微微红了,话语里也带了些哽咽。
记忆伴随着咖啡厅里的音乐,回到了很久很久以前。
万家灯火那些年
自杀未遂、母亲惨死、父亲葬身火海后,他的精神完全崩溃了,逢人便说一些疯疯癫癫的话,时而狂笑,时而大哭,然后很自然地被送去了猴子岭的精神病治疗中心。
(封澹的年少的故事很复杂,番外再说吧,这里稍微提两句,实在是一言难尽啊。)
猴子岭是个很老旧的精神治疗中心,环境很清幽,然而房子并不怎么好,屋子里经常漏水,墙角还有耗子洞。医生没几个,护士的态度更是恶劣。
刚进来的时候,他依旧是那副癫狂的样子,不癫狂的时候,就是愣愣的发呆。每天被迫吃一堆药,吃完后便昏昏欲睡,昏睡的时间永远比清醒的时间要长。
每天睁眼,听到的无非是窗外的鸟叫,这个精神病治疗中心,实在清幽的吓人。要不然就是一些精神病不太严重的在庭院里晃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