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次,眼前的脚和箩筐没有了,李轼赶紧伸起腰来,抬头那一瞬间,才看清是杨建国挑着空箩筐站在两步之外他心中一阵感动,明白这是杨建国故意让他缓一下,伸一伸腰四周白蒙蒙的,身边的一切事物都像处在一个白色世界中,不仅改变了颜色,由于看不清,连形状也改变滔滔不绝的金沙江好像停止了流淌,成了一面静止不动的石灰路那东山上的白塔歪歪斜斜的,倒成了一座灰塔,与山体混成一片船舱始终弥漫着石灰,没法说话,也不需要说话,冲杨建国一点头,李轼又弯腰干起来从杨建国的举动中,李轼看懂了那是让自己熬下去的意思,他那烦躁的心稍微静了一些
没过多久,李轼的汗开始出来,全身的汗都在往外渗出来,身上裹着衣服,汗水散发不开,石灰无孔不入,被汗水吸住,敷满全身,火辣辣地烧后脊梁犹如芒针在背,那难耐的滋味挥之不去,脖子那里汗水特别多,又辣又痒,就想拼命地挠几下他又不敢去挠,事前建国告诉过他,越挠越痒脸上蒙住毛巾,闷得难受,李轼恨不得一把拽下来,赶紧跑到岸上去吸几口干净的空气,但一个一个接着来的箩筐,他还得抓紧铲才供应得上那一铲一倒,石灰就“轰”地一下,扬得高,挑石灰的人来回走动,石灰也会扬起来,整个船始终都笼罩在石灰的粉尘中,看东西也是朦朦一片
一舱的生石灰白得耀眼,在太阳下反射出刺眼的光芒,李轼只能眯着眼干李轼看不见自己的眼睛,但从那火烧火燎的刺痛中,他晓得肯定是一片血色汗珠凝在眉毛上,他不敢用手去擦,脸上手上全是石灰,一擦就会坏事他闭上眼睛,使劲摔脑壳,把汗珠摔掉,不让它顺着眼角流进眼睛
大约两个钟头过去,李轼眼前又没有了脚和箩筐他以为又是杨建国到了,伸腰一看,没人,再向岸上看,模糊中宗陵在工棚那边正冲他挥手:
“小李,过来歇息,喘口气”
李轼把头上草帽一摘,把手中的铁锨一扔,就三步两脚跨上船帮,向外一跳,一头扎进河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