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选择
李轼的遐想被吴能的话打断了。(.)
“李轼,你老母亲是啥态度?我父母说希望我去,但去不去由我自己定,这样我在家里就没啥压力了。”吴能干事想得细,他关注方方面面的情况。
“我老娘说,这是政府针对你们年青人发起的运动,应该去。再说大家都要去,你个人不去行吗?后来她看我没答应,又说你马上就是19岁的人,是大人了。自己的事自己拿主意,不要让**心就行。”
“嗨,伯母是说得轻松,哪有不操心的。别看我平常跟我爸总不对付,真要让他为我受夹磨,我也受不了。反正先不走,明年看情况再说。”杨建国在旁摇摇头,他从小跟李轼一起长大,跟李轼家里人都很熟,也晓得李轼母亲的为人。下午他正在李轼家谈论这些事,钟益生来约李轼游泳,他也跟来,反正也没心思去茶馆。
吴能听完李轼和杨建国的话,点点头,他一直在沙地上走来走去,一边跟大家说话,一边想事。他看李轼态度很坚决,觉得李轼是仔细琢磨过这事的,所以他追着问:
“李轼,你觉得这上山下乡的政策能持续多长?三四年后下乡知青能不能调回来?这事你是不是来来回回都想过了,如果我们不去,会不会是走错了一步?三四年后人家都调回来了,我们反而四六不靠,那就一步错,步步错了。那时后悔就晚了,这事得一二三四地想清楚了。”
“老吴,我也跟建国多次摆过这事,我跟你们情况不一样。不过这事我是前后想过的,好不好我就不晓得了。我学学你说话,也说个一二三,第一,这种政策不可能持续下去。我判断这种政策三五年后就得改变,等积压的失业人口这种压力逐步缓解后,就得改变。我听说美国一个农民生产的粮食能养活几十个人,我们是六七个农民养活一个人。国家要发展迟早要以工业为主导,用不了这样多人搞农业。第二,这种方式也违背社会的自身发展方向。社会的发展就是从一个城市人都没有,到有了越来越多的城市人。现在反而让城里人下乡,这种强行改变人的生存方式、生活习惯的作法有悖常理。国民党政府时候的经济也是一败涂地,后头几年物价飞涨,买东西得用口袋背钱去买,如此恼火,也没有让无法就业的人下乡去。新中国发展二十年了,如果还不如旧社会,那就太说不过去了。第三,强迫人的方法最不得人心。我最反感这种作法。国家有需要有困难,可以通过号召、提倡、鼓励等方法进行,这能让人接受。原来也搞过上山下乡,基本上是以自愿的方式进行的。第四,不去的后果是好是坏难说,但我不后悔我的选择,夹缝中也要求生存。”
李轼说话时显得很有把握,说到后来还有一点慷慨激昂了。他哪里晓得这个政策将持续到10年后,如果此时晓得会一拖10年,他不会改变这种选择,而吴能他们就未必会再坚持这种选择了。
吴能听李轼这样说,点点头,心里却想李轼可能是因为家庭原因不愿意下乡。在跟李轼的交往中,吴能明显感到由于个人经历的差异,李轼对问题的看法跟他和方二都不一样,独立性很强。就问:
“李轼,你这一说,我也有一点感触,我也最讨厌不尊重人的选择。再退一步说,你老爸要不是右派,你会下乡吗?”
“也不去。”
“为啥?”
坐在岩石上的李轼,眼光落在那奔流不息的江水上。他很羡慕眼前的金沙江,心想金沙江从开天辟地起就是一条自由的河流,无论是洪水季节,还是当下的枯水季节,它都自由地奔流,用奔腾不羁的生命演绎自由的精神。而现实中的人,却不得不做许多违背心灵的事情。当听到吴能问他为啥时,就缓缓地说:
“我刚才已经说了,我最反感被人强迫干事情。上山下乡,哪个来问过我们的意见?我不管去的人多人少,我个人遵从自己的内心想法。”
“好!我也不去。我突然明白我纠结的是啥了,不是说能不能调回来,而是去了不是心甘情愿的,心头这个坎过不去。”吴能停止了走动,肯定地说。
“好!老吴,你不去我也不去。我得先下水去了。跟老子站着说话太冷。”方二边说边从岩石上站起来,又转头对杨建国说,“建国,活动活动,我们两个‘红五类’先下水去‘锻炼锻炼’,让他们摆吧。”
方二说着,脱了衣服,赤条条地在沙地上拿大顶,倒立着行走,活动开后,他准备下水去。在沙地上拿大顶是方二最喜欢的一种活动身体的方式。
对方二的招呼,杨建国摇摇头,表示自己不下水。他不常来游泳,这种冷天,不活动开四肢就下水有点恼火,而要活动开来,他又嫌麻烦。这些天他总和李轼等人在议论上山下乡的事,他也认同李轼的看法,让学生都下乡,主要还是经济上的原因。至于那些“再教育”啊、“培养接班人”啊等说法,都是鬼扯。
“李轼,你们学校有多少人不去?我们学校基本上都报名了,我们班目前就我一个人没有报名。”吴能说这话时,心头有点感慨,想当年‘三好学生‘的他,干啥事都走在前头,如今却落在人后了。
“老吴,你们学校正统一些,肯定去的人多。我们学校有多少人没去,我不清楚,从一开始我就没有回学校去。建国认识的人多,也许晓得。”李轼回头问杨建国,“你碰到过哪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