谷奕不明白自己在做什么,她就好像不是她自己一样,虽然以第一视角的角度观看着这一幕,但她心中却不知自己的所作所为是出于谁的意志。她感受到一种冰冷至极的情绪,冷漠,甚至蔑视,一种对生命的极端不在乎。
她越走越近,她忽然想要停下脚步,但身体却完全不受她的使唤。她不明白自己为何会成为一个即将要去杀人的人,她能意识到自己分明是在睡觉,但却出现在了别人的意识之中,一个身体两个灵魂,以一种旁观者的身份去零距离地观看以及体会一场谋杀的华丽表演。
她费劲儿地想要让这一切停下来,然而却猛然发现一切都是徒劳。
座椅里的男子是一个已经由中年步入老年的人,虽然近七十岁了,看起来却只有五十来岁的模样。面容英俊,浓直的眉毛给人一种刚直不阿的印象,浓密的头发梳得服帖,染得墨黑,但是鬓角处隐约能看见一丝丝白发。谷奕认得他,就在几天前她才和这个人照过面,正是这个国家目前的最高领导人——朱明鸿大首相。
“她”抬起了手,这是一双白净纤细的手,修长的手指,细腻的肌肤,骨节分明,看起来非常漂亮。这双手似曾相识,谷奕似乎在哪里见过。这双手虽然看起来那么柔弱,但在朱明鸿的脖颈后拂过,却轻而易举地将他掐晕了。脖颈后没有留下任何痕迹,手法超一流,明显是专业人士的手法。
朱明鸿甚至连挣扎的余地都没有,便陷入了沉睡,将自己的生命彻底暴露在了“她”的眼底。“她”缓缓卷起朱明鸿的袖子,敏感的指尖细细摸出了朱明鸿小臂上静脉,然后将针尖干脆利落地扎了进去,完美的四十五度倾斜角,针尖没入皮肤,穿过皮下组织,进入血管,她秀气的大拇指按动注射器推进,将那致命的液体注入了朱明鸿的体内。
谷奕漠然地看着这一幕,她此刻的心情有些复杂,这个男人曾经害她不浅,也曾千方百计地想要除掉她最爱的人,按理说,谷奕应该很恨他,此刻他就要死了,谷奕应当欢呼雀跃。但她面对此情此景却升不起一丝一毫的喜悦之情,她有些茫然无措,她不明白自己为何会看见这些,这是梦吗?如果是,这一切究竟代表着什么。她本不想杀掉朱明鸿,但为何“她”还是杀掉了他。
不对,“她”不是她,她只是进入了“她”的身体里,目睹了这一切,这真是一个奇怪的梦啊,谷奕在心里感叹着,思索着不知道现在的这个“她”究竟是何人。
药物的效力很迅速,朱明鸿立刻就有了反应,从晕厥中清醒了过来,他睁开双眼,迷幻地看着身前的人,他的身子开始抽搐,浑身的肌肉开始痉挛,他的精神进入了一种极端兴奋的状态,他想要狂笑,他想要狂奔,他想要做很多疯狂的事,但他的身体却不听使唤,从中枢神经到末梢神经,每一根神经都不听他的大脑使唤。他的眼神开始涣散,开始看不清面前的人,但他依旧看得很认真,双眼瞪得大大的,仿佛要将面前的人记住千年万年。
他想要叫,但他的喉咙,舌头,一切发声器官都失灵了,只能发出一种近似悲鸣的呜咽声,“赫赫”,犹如烧沸后的开水在小滚着,传不出周身五米的范围。
“她”抬起左手手腕,看向了白净的腕间系着的手表。指针滴答地走着,朱明鸿的脸色愈发惨白,脖间的静脉血管全部暴起,他仰着脖子,浑身僵直地看着“她”,身子从大幅度地痉挛抽搐,到小幅度地震颤,最后终于停止了颤动,也停止了呼吸。
谷奕全程看着这一幕,心中的情绪愈发冰冷,她恍惚间似乎能感觉到自己灵魂的一部分伴着朱明鸿的死亡而随之流走,一种非常的奇怪且难受的感觉,好像真实的她溜走了些许,与那个冷漠的“她”靠得更近了。
手表走过了大约三分钟的时间,“她”默默地将手中的注射器放入朱明鸿僵硬的手中,掰着他的手指,让他拿得更自然。随后“她”默默的摘除了手套,放进了口袋里,谷奕这才发现“她”穿着空姐的制服。
她离开了贵宾机舱,走进了卫生间,站在水池旁开始洗手,“她”抬眼看镜子中的自己,谷奕看到了“她”的容貌,黑色的长发紧紧地束在脑后,面容清秀,但显得很陌生,唯有一双蓝眸显得那么的熟悉,剔透得惊心动魄,但眸中透着的木讷与机械死板的情绪却让她惘然。她洗完了手,取了一张纸吸干手上的水,然后扬起下巴,歪着脸颊,手指细细摸索到了耳根的某处,一层薄薄的人造皮被她揭了开来。
谷奕的心开始恐惧,她不想要继续下去,她想要阻止“她”的动作,然而她不是“她”,控制不了“她”。
不,不!停下来!
谷奕心中狂吼,但是那层皮却依旧被“她”坚定冷酷地撕了下来,皮下的那张脸出现在了谷奕面前。
她是我…
下一刻谷奕惊吓着从梦中醒了过来,“唰”的一下从沙发中坐了起来。入眼是熟悉得不能再熟悉得车内装潢,身旁是她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爱人庄琳菲。庄琳菲微凉的小手正附上了她的脸颊,秋水深潭般的黑眸里满是担忧。
“奕,怎么了,做恶梦了?”她轻轻地问道。
谷奕粗重地喘息着,抬起手,附在了庄琳菲的手上,平静了片刻摇了摇头,道:
“没事,只是个梦。”
庄琳菲帮她擦去满脑门的冷汗,微笑道:
“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