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目下,她倒也并不排斥做一个好夫人。就如当下一般,与自己的姊妹闲坐了,品茶谈天,逗弄着孩儿……稍远的地方,温润香气袅袅从香炉上升起,在午后荫蔽的殿中勾画着柔润妩媚的线。
过得一阵子,小公主的乳母将公主也抱了来。公主的封号唤作“万盛”,倒是个很有气象的名儿。只是小公主生得如她阿娘一般安静柔和,明明是满了周岁的了,却比表弟白铮还要老实些,仿佛是没什么劲儿闹,只是甜甜地望着母亲与七姨笑。
秦念姊妹两个便这般闲谈着,倒是很安适。可偏生在此时,皇后的宫女楚歌匆匆入门,面色虽然青白,脚下到底没有失态地跑起来。
“怎么了?”秦皇后见此,先唤了万盛公主的乳母与胡氏一道将两个孩儿抱下去,又令无关之人退下,方问道。
楚歌抬眼看了看秦念,得了皇后一句“无妨”后方道:“回殿下,圣人方才在崔丽妃那儿,用了个冰碗儿,突然便……便昏了过去。”
秦皇后闻言霍然立起,但大抵是坐得久了,身子一晃竟险些跌倒。秦念忙去搀着她,待得阿姊站稳了,她方才发现自己的手亦在控不住地抖。
“阿姊,阿姊。”她低声道:“您别慌。”
“阿念……”秦皇后抓着她的手,道:“你再同我说一遍——方才楚歌说的,是什么?可是我听错了?”
“圣人在崔丽妃那里用了个冰碗,便忽然昏了过去。”秦念重复道,她心下也知晓此事大为不——秦皇后去行宫休养之时,宫务有多半是由崔丽妃打理的。目下看来,崔丽妃的荣宠虽然还暂时比不得秦皇后,却也隐隐有超过旁人许多的势头了。
这样正要得宠的妃嫔,却出了这样的事儿!
依例来说,若是皇帝没什么事儿,好了起来,追查那冰碗,万幸不是崔丽妃制的,那么崔氏不过是被太后与皇后敲打敲打,今后或许还有点日子过。可若是皇帝不好了,落下了什么病根儿或者干脆就没了,又或者那冰碗真与崔丽妃有关,崔氏便只能去死了。
可后宫出了这般事情,又有哪个人不喊自己冤枉的?说不得,阿姊这几日除了关怀圣人的病疾之外,还要关怀一下这案子的“真情”。
“我去看看。”秦皇后站了一忽儿,终于是镇定了:“阿念,你跟着我一起去。”
秦念点了点头,便随着阿姊出了殿,可还不曾到得宫院门口,便见得几名内侍匆匆奔来:“皇后殿下!”
宫中原本是禁止任何人喧哗狂奔的,如此方有徐氏当时羞辱秦念而秦念无法与之争吵的事儿。可如今那些个内侍却跑得个个脸红,仿佛是奔命一般。
秦皇后不由蹙起了眉头,斥道:“可是都没了规矩了?我才出去了几日,便由得你们在宫内奔跑!”
那几名内侍哪儿敢与皇后争辩,见此忙跪□去,话语却抖抖索索:“皇后殿下!明庆门守军哗变了!咱们几个正要去和圣人禀报……万望皇后殿下恕罪!”
秦念一怔,顿感整个人如置身冰窟一般寒冷。她扭过头去看阿姊,多盼着阿姊面上有素来的平静,可偏生……
秦皇后面上,俱是无措。
“阿姊!”她忙唤了一声。
“守军哗变?”秦皇后仿佛终于醒过了神儿来,轻声道:“这样巧啊,怎么……都赶到一起了?”
“是谁有心的吧?”她只能猜测道。 | ..
“……”秦皇后沉默片刻,突然对楚歌道:“取我的符信给七娘!”
“这是……”
“你快些出宫!”秦皇后道:“阿爷不在,咱们的兄弟也不在,我不信旁人——叫白琅入宫来,或许,或许他有法子!我现下去圣人那里,或许圣人已然醒了。”
秦念忙不迭点头,见楚歌快步向殿内奔去,忽然想到一遭:“阿姊!明庆门距宫城还有一段路途,宫城亦有守卫与宫墙——现下,不若下令叫人守住宫城为先!”
“可我不会这个!”秦皇后失声道:“你可有法子……阿念,你不是守过城么?”
“阿姊遣个身手好的,拿着您的符信出宫,去寻白琅入宫便是。”秦念道:“我留下。阿姊,莫急……圣人是天子,祖宗天地护佑着呢,不会……不会有事。”
她这般说着,心下却明知——什么祖宗天地护佑,这世上还有比这更无稽的话么?皇帝一倒紧接着守军哗变,这事儿,说是没人安排她都不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