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念被他这斩钉截铁的四个字给震住,醒过神来时几乎要拍着巴掌跳起来一般欢喜。
相比叫他开城投降,两个人都能苟活于仇人的“恩德”之下的好处,她甚至觉得能死战殉国也值得骄傲。
而在他说话的同时,白琅亦抬起了右手。随着他的动作,城上的卫士们拉满了角弓,却是均正对着广平王。
广平王忙勒马向后退了两步,方叫道:“白将军三思!你不愿降,未必旁人不愿!待城破,想归化便已晚了!”
白琅不答话,抽了弓箭,与城上守卫一般瞄向了广平王。
广平王又向后退了一个马身,面上亦显出了恚怒之色:“将军莫要敬酒不吃吃罚酒!”
“不必多话!”白琅喝道:“要战便战!”
城下却是安静了。广平王侧过身与身边的什么人说话,仿佛在商议对策。秦念在城头看着,不禁有些鄙薄——难不成,手上的兵力多过这边儿三倍的人反倒不敢作战?
大抵是应了她的想法,城下的军士们终于开始冲锋了。然而这冲锋的模样落在秦念眼中,却登时便看出了破绽。
——和当初为围攻落凤城的突厥军士相比,这些守卫皇城的士兵,连攻城的气势都拿不出来。倒颇有些被果毅驱赶不能不上前的勉强。这一份勉强在冲上来几步挨了劈头盖脸一通箭雨之后,便如同海水退潮露出的岩石一般,毫无掩饰地暴露了出来。
哪儿有冲锋受挫便逃走的?可这一伙子哗变的禁军,却当真是喊杀向前人向后。
守军却是气势大振。这两边儿的军士多半是不曾上过战场的,若是打得顺利了,自然气势逼人,若是受挫,便恨不能叫爷娘多生出两条腿来好多退几步。如今城上的看着守城有望,自然欢声雷动,连弓弦都多张开了几分。
想来也是,能守卫皇城的,怎么也是家里头有些权势的子弟。谁愿意为一个早就臭名昭著的叛贼交待了身家性命?方才明庆门哗变之时无人抵挡,自然是气势正盛,如今到了宫城下,却确凿无误遇到了“恶名远扬”的白无常。谁不得细细掂量一番自己的斤两?
“单只是人多,没什么用处的。”白琅在城上神情却是平淡:“如这样的废物,有一百名精兵可以全部斩杀。”
先前同秦念说话的校尉此时自然不会走开,听闻此言,精神一振:“将军此言当真?!咱们一百人还是能拿得出……”
白琅瞥他一眼,道:“没了城墙,你们的一百人同他们也没什么分别。还是老实守城吧——精兵,那得到城外去调。单看外头的守军是忠于圣人,还是想乘机拥立新主……”
秦念听得这话,心下不由一沉,道:“可是,城外头的守军是谁管带的?”
白琅看她一眼,道:“徐逆的堂妹婿。”
这一句果然与秦念的印象相合——她就记得徐家还有个什么人是带兵的,且还是在京城左近的!当初徐家垮台的时候,她原本还想提醒阿爷注意此人的,然而后来想想,京城到底是天子脚下,徐家谋反又是一桩冤案,想来彼人也没那个胆气做出什么来,不然岂不是将他自己也扯进去了?
只是,当初的有恃无恐,如今看来却尽是斩草不除根的后悔。
那人,还会忠诚于当下的圣上吗?
难怪白琅虽然已看出了如今城墙下的人是一帮草包,却也不敢掉以轻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