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兄,他,他怎么说?”她嗫嚅道:“他应该早就收到这把刀了,为何今日才说?”
“也是**心,我对他说,他年纪也不小了,该想想成亲的事儿了。”秦愈道:“他便拿了这东西给我——阿念,杀了广平王的罪责,可是他替你背的。”
“可是……”
“你入宫,姨母叫你换了衣裳回来,大概已然是决定遮掩此事了,正好人人皆知白琅是圣人新近提拔的得力将军,又有谁敢多问。”
秦念垂了头,惨笑道:“是了,阿兄替我多谢白将军吧。他定是不会愿意娶我的。”
“你……”听得她这样说话,秦愈一时也再说不出重话来,只能叹一口气,道:“所幸白琅此人话风紧,他不娶你,也不会将这些闲话说得满天飞,也不耽搁你与旁人……”
“阿兄。”秦念打断了他道:“嫁不嫁人,我不在意这些个,只有一桩,烦请阿兄……千万不要将此事告诉爷娘。怕也罢,悔也罢,所有难受的事儿,秦念一个人担当便是。白将军若不喜欢我这般凶狠恶毒的妇人,也是人之常情——你们,不用为我改变什么。”
“阿念……”秦愈叫了她一声,然而目光相触,偏又说不出什么,最终也只得道:“世事不公至此。”
秦念从裙边捡起那把刀,反倒轻轻笑了:“不公?其实并没有。阿兄,是我自己犯痴愚,方有此一劫。姨母已经帮我免去了罪名了,我还能抱怨什么?秦念如今在这里好好活着,而不是因了私杀重犯的名头入狱,已然是天大的恩赐了。”
“你……”秦愈摇摇头,叹道:“罢了。那把刀……你要留着么。”
秦念低着头,挑挑唇角,道:“留着。留着它提醒我,我……做过多么何等愚不可及的事儿。”
秦愈默然良久,终于还是转身出去了。
秦念看着他出去,将手中的刀抽了出来。那刀刃精光闪烁,显然是一柄利器。那上头的血渍,已然被人擦干净了。
她的指腹之间转动着刀柄,嘴唇抿着,不知在想什么。
只是从这一日起,她便也很少笑了。人做错一件什么事,总要有更多的后果,埋伏在今后的路上等着这个人的。她那一日既然去看了广平王,就该承担这一切后果。
也不过是在练字时,将珏写做了琅。
唤婢子取来了火盆,她将那一张纸揉皱,丢了进去。火苗熊熊,袭裹纸张,那雪白的纸被熏黄了,然后变黑,卷曲,边际燃起瑰丽的红色。黑色的字迹,便一点点被那红色的纸边带走。
他大概真是她能遇到的最好的男人了,但他,不是她的。
所有的设计,期许,其实都抵不过现实中的一场落空。
她正看着那张纸的最后一点儿变成飞灰,门外却闯进来了脉脉,这婢子跑得脸通红,见屋内还有别人伺候,忙道:“你们……七娘,叫她们先出去可好?”
秦念出着神儿,叫她打断,不由一怔,方好脾气地笑了笑,道:“好,叫她们出去。”
那些伺候的婢女们退下去,便将门关上了,脉脉趋近两步,向秦念道:“七娘,白将军这几日怎么总不到咱们府上来?”
秦念如今听得那三字,便觉得胸口一疼。他和她根本就不曾有过什么,他也不过是她兄长的友人,与她本人却是不该有什么牵连,但她偏生就记住了,偏生就惦念了,可还……连惦念都没有理由说出口。
“他啊,大概是阿兄不曾约他吧。”她轻声道:“他又不是咱们府上的人,怎么好总来呢。”
“可是……”脉脉一副又急又不敢急的模样,道:“可是,白将军家世不坏,人品也好,功勋在手,前途无忧,这满京城官宦人家的未嫁之女,可都瞄着他啊。别的不说,吏部徐尚书家那三娘子也差不多是这样年纪。听闻,过几日白将军还,这消息,七娘您可知晓?”
“徐三娘是有名的淑女,配他,挺好的。”秦念慢慢地说,她甚至感觉到自己笑了:“他应该有个温雅的夫人。”
“可……”脉脉道:“七娘,您不也喜欢他么?”
“谁说我喜欢他!”秦念叫出这一句,方察觉自己的失态,忙敛了眉,压住声气道:“这不打紧的。他和我,根本不该有什么。”
“什么是该,什么不该?”脉脉的眼神炽烈,道:“七娘,您从前不是这样的!奴婢也看得出,您心里头有白将军,他也是最适合您的人了,为什么……”
“没有为什么,也不要再问了。”秦念扭过头。目光扫过书案边的裁纸刀。
刀柄镶金银骨玉,形制特殊,显然不是中原的物产。他握过这把刀,她也握过,最后却因了这东西错过了……世上的缘,真是不堪一说的。
散了便散了吧,她心里有多少痛多少苦,不必叫人知道。 [**~] .笔.
他再如何俊朗英武,如何沉着可信,如何君子有礼,和她有什么关系?她是个亲手杀了前夫的女人,杀人是重罪,更何况那被杀的人,原本也做过她的天!
白琅没有必要知道她在广平王府忍得有多苦,也不需要知道她只是为了求生才刺出那一刀。他对她,根本没有承担什么的义务,他救她,大概也不过因为她是友人的姊妹。
徐尚书家三娘也想与白家为亲的事,连脉脉都听说了,她哪儿是不知道呢,只是她什么也不可为。
崔窈前一天便与她说过此事了,五嫂也是一脸不解——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