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琅仰面躺着,双目紧闭,面色温润,竟似是睡着了一般。她跌撞下马跑过去,跪坐在他身边,扶起他身体,让他的上身靠在自己怀里。
头脸脖颈皆无伤处,他的脸洁净得全然不像是经历了一场恶战。月光照着他密长的睫毛,挺直的鼻梁和有些发青的嘴唇,这是秦念第一回这样切近地看着他。
她手臂加力,使劲儿抱着他,他的肩甲硌着她的腰腹,生疼的。
秦念觉得鼻间酸涩,她真的要哭出来了。他就在她身边,不言不语,所有的幻想和奢望,这一刻就被击碎了,再也拼不回来。
她不由俯下身,用自己的面颊贴住白琅的面颊,她也不知晓这样算不算是亵渎他,可如今她想这般便这般做了——白琅若是活着,总会是她的夫婿,他们做什么都不过分,而如今她能得到的,也只有这一个拥抱了。
然而在俯身下去的一刻,她却分明感觉到胸前一阵刺痛,待直起腰来看时,她不由倒吸一口气——刺着她的,正是白琅的护心镜,可那护心镜不知被什么东西大力击打过,竟然碎了。
当时的他,该有多疼呢?
她颤着手将碎裂的护心镜一片片捡开,扎着指尖也全然不顾。只是,最后一片碎片被她丢开时,她惊异地瞪大了眼——白琅这护心镜是内外两层的,外层虽然碎裂崩坏,内层却完好无损。
若是这般,他胸口所受的重击当不是致命伤。而借着月光,她分明可见,白琅周身并没有外伤造成的大片血迹。
秦念猛地打了个哆嗦,伸手将白琅手腕抓了,也不顾腕甲坚硬,便去摸他脉搏。
她紧紧掐住他的手腕,一时之间竟而惊喜得险些落下泪来。
指尖分明传来一下下有节律的搏动。他还活着,不过是昏过去了。
秦念忙抽手,意图捏他人中试一试,只是手指尚未触及他肌肤,白琅便那么平静地睁了眼,一点儿也不早,一点儿也不晚。
秦念对着他的目光,愣怔许久才意识到自己的手正尴尬地悬在人家面前,忙将手放下,可这一动弹,她却猛然醒悟——最是尴尬的所在哪里是她这只手!她还拥着他的上身,他的脸正贴着她前胸。
白琅大抵也未曾明白过来当下是什么情势,直至秦念如遭针扎一般瞬时松手,让他狠狠摔回地上之后,方才诧异地问了一句:“七娘?”
他不说话还好,一开口,不知是牵扯了哪里的伤处,疼的眉峰一蹙,便是一大口血呕将出来。秦念先前羞得整张脸都红透了,甚至都不觉得这夜风肃冷了,可见得他吐血,也不由心头一惊,道:“你如何?”
白琅一时之间哪里能答,以手撑了身子,复又吐了几口血出来,方道:“不碍事的。”
秦念哪儿能信他伤处不碍事,忙向他靠近些,也顾不得方才龃龉了,道:“当真不碍?如何会吐血呢!”
白琅以手背擦了擦唇边血迹,轻声道:“不是鲜红的,便是先前陈血。”
秦念“哦”地应了一声,她虽然觉得无论新陈,呕血便是伤势不轻的意思,然而白琅都这么说了,她也不能多话什么。
大抵是叫她看得不自在,白琅也有些赧颜,道:“走吧,回去。” | ..
秦念一句话也不说,只点了点头。
唯有白琅这一匹马可供坐骑,她便坐在他身前。虽然羞还是羞的,可无法可想之时,这么做倒也不算得什么大不了的过错。
白琅沉默了半路,过了好一阵子才问一句:“你如何来了”。只是却不曾得到应答,低头看时,正见秦念合了眼,头斜斜靠在他肩上,竟是睡着了。
他面上有那么些许微笑,然而目光微移,却再笑不出来。
秦念裙上系带有些松了,锁骨往下的一片玉白,便比平时多袒露几分。加之他高大,这一眼看下去,便颇隐约见着了什么不该见的。
他狠狠咬了牙,伸手将秦念的裙腰提了一提,然后为她扎紧了束带。做完这一串动作,他瞥了秦念的脸一眼,这心思粗疏的美人还靠在他身上睡得香甜。
他不由抬起手腕至唇边狠狠咬住,半晌方才长出一口气,鞭马跑起来。他的马跑快了是极稳的,不会惊了她安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