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念张口,想再说什么,终是叹了口气,道:“我骗你的,郎君他暂且还不知……我只是看着你昨日作呕,心中疑虑,方才打听了此事。可你也知晓,这瞒不过去的。便是靠宽大裙子遮了腰身,真到了分娩之时,该如何是好?这孩儿,你又要怎的处置?你阿兄早晚要知晓的,是我去告诉他,还是你亲口承认?”
白瑶瞬时便慌乱了,忙不迭摇头,道:“阿嫂,我不要去同阿兄说这个!他会打死我的!”
秦念想了许久,实在也没得办法——总不能让白瑶就这么揣着个小孽障过日子,好等到白琅亲自发现吧?只得道:“我寻个机会,与他说说,可你,你有什么打算呢?”
白瑶勾着头,想了许久,方道:“我想留着这孩儿,阿嫂,若是可以,我想……我愿意嫁了齐郎。”
“他姓齐?”秦念这才知晓了白瑶那情郎的姓氏,不由有些想笑又不能:“你到底还是想借了这个孩儿,成就一段姻缘么?”
白瑶点头,但片刻之后又道:“若是阿兄无论如何也不肯同意,那,那我也没得法子,全按阿兄的心思便是了。”
秦念听了她意思,便也出来了。她心中知晓,白瑶之所以瞒着她有身孕的这一件事,只怕初时并不太想了结了这孩儿的性命。她或许还期待能因了这一桩事逼得白琅不得不做主将她嫁了齐校尉呢。然而事情到得临头,便是白瑶这般异想天开的人也不得不承认,想要白琅认了自家幼妹与别人私相授受这事儿,怕是没那么简单。
这一切,如何与白琅说?
秦念到得自己院中时,却见堂门紧闭,留下的脉脉见她回来,忙迎上去,道郎君已然下了值回府,如今正在她房中沐浴。
秦念听得这一句,简直想抹一把泪,白琅在里头,看来今儿个沐浴完也是在她这里补眠了。她今日,定然是躲不过要见他,而白瑶这事情,说得晚了,却也不像话。
她深吸了一口气,索性直上了台阶,将房门推将开来。白琅沐浴之时不喜欢旁人在里头伺候,是而房门只能虚掩,不能从里头插栓上,她一推,便洞然滑开了。
白琅的声音从内室之中传来,却是颇为不快:“谁?”
“郎君。”她唤了一声,里头的人方松快下来:“你怎的说也不说一声,便这样直闯?”
由着他说,秦念已然进了内室。见白琅果然在水中泡着,心里头不由暗赞一句自己的机智——就在他沐浴之时说!这事情讲出来便如同一把刀子往他心眼儿里头戳,若是在寻常时候讲来,只怕他受激不过真闹出什么事儿来,而此刻讲……
便是他白琅想去找白瑶算账,也总得起来擦干了身子穿了衣裳,好歹能拖上一阵子。火气或许也能消下去些。
见秦念一脸的不愉悦,白琅亦不含笑了,道:“你这是怎的,一大早便这副模样?”
秦念在离他比较远的地方停下脚步,道:“郎君……我有事儿,需说给你知晓。”
“说罢,”白琅应一句,看着她神色,又道:“不是什么好事儿,是不是?”
秦念点头,道:“是阿瑶……”
“她又与你争吵了?”白琅失笑:“这也值当你愁眉……”
“并不是!”秦念这一回,破天荒地打断了他说话,一双眼带着些紧张望着白琅,道:“阿瑶她,有……有身孕了。”
那一刻,白琅什么都没说。
他脸上的笑容已然全没了,眼光极疑惑,半晌才重复道:“有身孕?娘子,这话不可胡乱言说。”
“我不曾……胡乱言说。昨儿个我们出去游玩,见她呕些酸水,方心中生疑的。”秦念只觉额上都要落下汗珠子来:“我想了一夜,今日一早去问了她,方知她身子有异,已然有日子了……”
白琅仍是一动不动,只是手紧紧抓握着桶内壁的木栏,指尖泛出青色来。许久才道:“有多久?”
“大抵是上元节上……”秦念小声道。 贵女凶猛:..
“好。”白琅这才起身,示意她为他擦干身上的水。秦念不知他怎的如此沉静,不好说什么,只得依他示意,一点点将他身上擦干,又取来先前奴婢们准备好的衣裳为他穿戴。白琅这一回将头发也散下来清洗了,发丝上滴下水珠子,在锦袍上留下深色的圆点。
“郎君……”秦念见白琅沉着脸一言不发,心中益发慌了。她知晓,一个人若是愤怒不满之时,咆哮嘶吼出来反而容易平静。而这样一个沉默的郎君……他在想什么,他要做什么呢?
“他是谁。”白琅的口气浑不似询问:“齐校尉么,是也不是?”
秦念原本正为他扎系腰间银饰的革带,手不由一颤。原来白琅也打听过那个人么?
“是……大概是。”
“趋炎附势的东西。”白琅抿着唇,只说了这一句,便向秦念道:“走,去那打脊的孽障那里。”
秦念一把汗提着,哪儿敢不应,只得推门共白琅一起往白瑶那里去。心中一万个巴不得白瑶去做点儿什么,千万莫要被白琅堵个正着。